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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童年花生香

作者: 谭杰2021/06/05情感散文

童年像一块调色板,任你在那张纯白的纸上自由涂抹,把你的世界描绘得多姿多彩;童年像一幅画,定格了曾经的许多美好和那些过往的五彩斑斓;童年像调味包,让你的生活多滋多味,每一种味道都让人难忘;童年,是一本意犹未尽的书,书里记录着你曾走过的路,保留着那份属于你的单纯与天真。我把童年仔细装帧,一页一页认真品读,纯真、美好、快乐且回味无穷。

童年有许多值得回味的事情,但对于出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来说,“吃”的记忆尤其深刻,现在回想起来犹如昨日再现。

小时候吃的东西太贫乏了,一年到头都很难有肉吃,记忆中最美味的就是花生了。在那个粮食短缺的年代,花生是难得的珍肴。花生收获的季节正好是在暑假里,每当这个时候,父母就会带着我回乡下看舅舅。舅舅所在生产队有一大片沙壤地都种着花生,一垄一垄的花生青枝绿叶,万绿丛中点缀着金黄色的星星点点,透着别样的风情诱惑着人们的味蕾,沙土地下那一团团抱得密密实实,沉甸甸的果实让人幻化出无数的美味,勾勒出无数的想像。在花生成熟和收获的季节,总有一些人会偷偷摸摸地打生产队那些花生的主意,在饥饿面前有几个人能忍住诱惑不偷吃呢?父母家教很严,是绝不允许我们去偷吃生产队的花生的。于是,我和几个表姐表哥就盯住了舅舅家里的那一口袋花生。舅舅家人口多,生产队分花生的时候能分到一大口袋。这一口袋花生,成了舅舅家最奢侈的食物,总是被舅舅舅妈计划着在有客人造访或者等到过年的时候派上用场。我们几双眼睛盯着这一袋花生,心里打着主意,舅舅舅妈也时时提防着我们这一群馋猫,这一口袋宝贝似的花生被舅舅舅妈妥善的藏在了家里的大柜子里,外加一把锁。想要吃到美味,办法总是有的。趁舅舅舅妈疏漏的时候,偷来钥匙,一个人在外面放哨,一个人躲在柜子里剥花生,剥出来的花生壳依然放在口袋里,那鼓鼓囊囊的口袋让舅舅舅妈觉得那一口袋花生依然在。等到舅舅舅妈要将花生派上用场的时候,才发现一袋花生早已成了花生壳。

见柜子也锁不住孩子们的嘴,舅舅思来想去,把花生吊在了房梁上。这也难不住我们,有的是办法。趁舅舅舅妈出去干农活的时候,我们几个孩子就像耍杂技一样,搬一张椅子放在房梁下,椅子上放一张凳子,凳子上面再搭一个小板凳,然后小心翼翼爬上小凳子,把口袋抠个洞,用一个手指头把花生从里面一颗一颗抠出来。家里最小的表弟守在屋门口,院坝边站一个人,山坡上站一个人,看到舅舅舅妈回来了,表哥表姐就大声喊“妈妈(爸爸)回来了”,一个一个把信息传递回来,这样才能有时间从容地打扫“战场”,不然舅舅回来,现场是来不及掩饰的。这场景今日回想起来,有点像抗战片里面的故事情节。见哥哥姐姐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偷”花生,最小的表弟等不及,忍不住好奇又牢记着哥哥姐姐交代的望风任务,时而跑进屋看看,时而又担心没听到外面传回的消息又跑到屋门口瞅瞅。有一次我表弟看得入神,竟然没听见外面传回的消息,舅舅进屋的一刹那,我二表姐吓得从高高的凳子上滚落下来。偷花生被舅舅撞见了,几个孩子免不了挨了舅舅的一顿狠揍。舅舅虽然不打我,但被我妈知道了一顿责骂也是少不了的。偷食家里的花生是有风险的,但等到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大家也是快乐的。几姊妹摊着手儿站成一排,平均分配,如果正好多出来几颗,就分给弟妹们。姊妹间的这种友爱和谦让一直延续到现在。

见孩子们为了吃花生而鼓捣出这么多的法子,舅舅舅妈是又好气又心酸,把所剩不多的花生,用一口大铁锅炒熟了给我们吃。炒花生是需要技巧的,先用筛子箩出细沙,把细沙晒干,然后放在锅里炒热,再把花生倒进去,伴着热沙,用小火来回翻炒,因沙子受热均匀,炒出的花生香、酥、脆,吃一颗,回味无穷,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花生的香气,洋溢着幸福美好和快乐。香喷喷的花生,带着温热,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花生了,那也是舅舅舅妈最朴实无华的爱。

今日,回忆又攀爬上心墙,想起曾经花生飘香的日子,那些每到过年兜兜里装满花生的满足与开心,依然记忆犹新。如今物质富裕,衣食无忧,花生是普通百姓餐桌上常见的食物,没有谁会为几粒花生而大动脑筋,花生的吃法也多种多样,人们更在意的是花生对身体健康的好处。然,每一段留不住的岁月,都有一些忘不掉的故事,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光阴,却是我经历过的最美的时光。童年的回忆虽然有点苦涩,可留给我的只有开心和快乐,那份澄澈如水的纯真,那种盎然的奔跑与欢笑,如一幅画定格在记忆深处,挥之不去,述说那些飘着花生香气的往事,依然笑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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