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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媳妇”

作者: 黄康生2020/11/13情感日志

春节里最深沉的呼唤是回家。只要前方是家,再深的海再远的洋也阻止不了回家步伐。趁新年的钟声还没有响起,“洋媳妇”杰茜卡就从美国西部一个小城镇起程,飞越太平洋,飞越大峡谷,飞向湛江。

好风凭借力,送我至海岛。杰茜卡以“飞一般的速度”,直抵东海岛。

岛内挖掘机、推土机、压路机来回穿梭,打桩机、钻孔机、卷扬机飞速旋转,整座海岛铁蹄生风,铁流滚滚,到处晃动着建设者火红的身影,到处都飞扬着建设者青春的活力。伴着奋斗的号子,一排排厂房, 一座座高炉,一条条烟囱,一个个奇迹,拔地而起;随着飞溅的焊花,一块块钢板,一台台机器,一卷卷白纸,一片片产业园区,横空出世。

杰茜卡记得,她在嫁到东海岛之前,东海岛仍是一个沉寂荒凉的地方。那时,整座海岛没有一个红绿灯,没有一条斑马线,没有一根独杆路灯,没有一间规模超市,没有一家有实力的工厂,也没有诗和远方。然而, 杰茜卡做梦都没有想到,海岛在短短数年间竟“长”出了三艘“工业航母”。

宝钢湛江钢铁巍然屹立在海岛之上。茜茜看着这艘体量大,吨位重,技术先进的“钢铁航母”,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有人粗略算过,“钢铁航母”在建造时,累计完成桩基10万套、累计使用混凝土200万立方米、累计使用钢结构重量达30万吨、累计使用设备重量达60万吨、累计使用电缆长度达1万多米。如将3500公里的管桩串起来,可从中国大陆最南端的湛江铺至中国大陆最北端的大兴安岭。

钢铁是炽热的。一进入热轧车间,火红的板坯正在快速通过热轧轧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即使站在4米高的参观天桥上, 茜茜还是感受到了“火龙飞窜”时散发出的灼人温度。而在这条长达两公里的生产线上,没有一个操作工人,记忆中钢铁工人在四溅的火花中汗流浃背的场景已荡然无存。

火龙过处,释放出巨大的烟雾,仿佛这就是火龙的云朵。此刻,整个热轧车间钢水奔流,钢花飞舞,远远似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在起伏,如有一种雷霆万钧的力量在激荡。

杰茜卡瞪大惊恐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飞窜的火龙,心绪随着红红的炉火一起沸腾。

火龙裹挟着中国钢铁的咆哮力量滚滚向前,时不时吐出大量高热的火焰,灼烧得整片空间叭叭作响。茜茜站在高炉下,深切地感受到炼钢蒸腾的热力,感受到东海岛滚烫的热血。

杰茜卡说,东海岛自从有了高炉,就有新的高度。的确, 宝钢湛江钢铁一号高炉不仅提升了东海岛的新高度,还书写了东海岛新的传奇。

很多人都说,在一个海岛建起“钢铁航母”“造纸航母”“石化航母”三艘工业航母不仅仅是一个传奇,更是一个奇迹。

然而,更令杰茜卡称奇的是,“钢铁航母”与“石化航母”仅有一墙之隔,而且首尾相连。

红云覆海岛,望之心神开。“石化航母”现已浮出水面。待东方破晓,即可与“钢铁航母”“造纸航母”形成“航母编队”,扬帆远航!

杰茜卡伫立在“钢铁航母”的最高处举目远眺,远远就看见一条工业巨龙在龙水岭腾跃而起。中海油二期、双林医药、冠豪高新、一诺重工、宝钢发展、华南联合、建树石化、茂化建溶剂、中冠乙烯、联晟化工、联德轻蜡、鲁华泓锦、新华乙烯、茂化实华丁二烯、新奥燃气、中佳油库、中佳保税等“工业之星”争相从海边升起来。曾经荒无人烟的海滩涂已被拔地而起的高炉、烟囱、厂房所覆盖。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龙水岭外的那片大海已经燃烧起来,而且将整个海岛烧得通红通红……

杰茜卡啧啧惊叹:“完全认不出来了。”

“天堑变通途,沧海变桑田”。杰茜卡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感叹,不知不觉之中便进入了盐灶村。光滑平坦的水泥村道犹如银蛇般蜿蜒曲折,路旁站立着一排排璀璨的中华灯,高挂着一枚枚喜庆的中国结,是父亲的迎迓,像母亲的微笑。

车子还没进村,锣鼓声、鞭炮声、欢笑声便钻进耳朵里。

村子里面的泥巴路已变成水泥路;泥砖房已变成楼房;葵扇已变成电风扇;自行车已变成小汽车。村子里满眼尽是中国红,红红的灯笼,红红的对联,红红的爆竹,红红的福字。那一抹贯穿时空的中国红,拉近了村子和城市的距离;拉近了村子与“春天”的距离。

车子一进村,孩子们便呼啦啦的围拢过来,朝杰茜卡咯咯大笑。大人们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屋子里迎出来——

村民们清楚地记得,杰茜卡第一次回村时,村子一夜之间就热闹了起来!十里八乡的乡亲都抢着过来看稀奇,大伙都想看看“洋妞”到底长啥样!

乡亲们上下打量着这位从美国俄亥俄州“漂”来的姑娘: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身材高挑。“哗!显显娘子! (雷州话:漂亮姑娘之意)”乡亲们都暗自为吴家高兴。乡亲们几乎每天都会三五成群的去吴家看热闹。一时间,吴家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面对这些不速之客,杰茜卡总是操着生硬的汉语打招呼:“你好!”。

杰茜卡生在美国也长在美国,但她自小十分喜欢中国文化,也十分迷恋中国武术。她能把峨嵋青龙剑剑谱倒背如流。彼时,从盐灶村走出去的“功夫小子”吴明杰正在北京执武术教鞭。后来,二人因武术而结缘。仗剑走天涯,感情在路上。很快,两人双双坠入爱河。

在杰茜卡的眼里,盐灶是一个很穷的村庄。她记得,第一次进村时,看到村上到处是烂土墙、烂家具、烂泥路。一遇下雨天,村道上全是烂泥巴,一脚踏下去,鞋子就陷进去难以自拔。吴明杰家的房子低矮、潮湿,陈设也很简陋,窄窄的厨房里仅有一口水缸和一口大锅。杰茜卡不知道大锅是做什么用的,以为是洗衣服的,后来才知道是用来烧饭的。第一个夜晚,她望着窗外,一夜没有合眼。但这口大锅并没有吓退杰茜卡,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俩之间的感情。杰茜卡说:“有时候,一个人想要的只是一只可握的手和一颗温热的心。”

在盐灶村的日子,杰茜卡与家人一起放牛、杀鸡、帮厨、祭祖、祈福、贴春联、放鞭炮、吃年饭。闲暇之余,杰茜卡还和吴明杰坐船到南屏岛,抓螃蟹,挖沙虫、敲牡蛎,捕鱼摸虾。傍晚时分,两人脚踩黄沙,一起听微风海浪,看星空月光,让感情在海岛上持续发酵。

杰茜卡的性格耿直,说话直接,不拐弯,不抹角,累就是累,饿就是饿。邻居家一只猫被绑在门口,杰茜卡发现后,每天都会去看它,喂它鱼虾。离开村子时,她特地给猫准备了一大兜子吃的。看着猫咪“大快朵颐”,杰西卡的眼神愈发柔和。

忘不了那只猫, 忘不了那把剑,也忘不了那片海!杰茜卡在离开盐灶村的前夜,毅然作出了“嫁给东海岛”的惊人决定。

“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从此,杰茜卡年年都回村里过年,回村感受别样的年华和年味。

“每一次回村,我都能看到村子新的变化,感受到村子新的脉动。”杰茜卡兴高采烈地拉着孩子们的手往家里走。此时,正午的阳光正透过云层洒落在吴家的院子里。吴家的近亲远戚三姑六婆兄弟妯娌全都聚齐了。厅堂里,鸡毛蒜皮、家长里短,大伙儿有说有笑;厨房里,煎炒烹炸、切削拍剁,忙得叮叮咣咣。

“你好!”“吃饭没”“吃饱了吗”,杰茜卡的雷州话说的好溜,惹得笑声不断。

午饭前,杰茜卡到村小卖部买年货分发给五保老人。然而她连想也没想到,小卖部竟可以使用微信和支付宝付款。她在小卖部的微店里看中几瓶法国进口红酒,可苦于国外的手机卡没法上网,无法微信支付。小卖部的小姑娘却爽快地说,“那好办,我帮你开个热点就行了。”“‘扫一扫’买遍全球!”杰茜卡爽朗地笑了。

午饭后,杰茜卡马上抬梯扛凳去刷浆、贴春联。打诨插科过去了,春联也贴好了。“美德同怀,家国长盈瑞气/初心不忘,乾坤永灼春光”,红彤彤喜洋洋的春联,将小院渲染出一派馥郁喧腾的年味。仿佛,春联上的愿景与祝福已经在门庭里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天一摸黑,家家户户的灯笼都亮了起来,红红火火一片。就在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之际,杰茜卡将一挂长长的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火星四溅。少顷,家家户户都燃起鞭炮,“劈劈啪啪”的爆竹声响彻全村。

“盐灶村年年在变,岁岁在变。但村子的年味没变,真情也没变。”杰茜卡在爆竹声弹奏一阕心曲:“家是我的方向”“盐灶村是我的方向”“中国是我的方向”……

门门喜气,户户春风。大年初二晚,盐灶村晚在原创歌舞《乡村美 幸福年》中拉开了帷幕。60多名农村演员一起登上舞台,用歌声歌唱新时代,用人龙舞、小品、雷剧歌颂新生活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咚咚咚锵。”在一片喧天的锣鼓声中,杰茜卡“飘”到舞台中央。她衣袂飘飘,仗剑而立,周身剑气微荡。她玉手一扬,数道宛如白光般的凌厉剑气从袖中飞出。蓦地, 她身形一侧,身剑合一向前一冲,寒芒电闪,剑气纵横,那木麻黄树之上竟隐隐泛出离合紫光……

杰茜卡一收势,全场爆发出如潮般的掌声。杰茜卡朝着舞台下端正严肃的鞠了一躬。踩着七彩炫光,杰茜卡还与丈夫吴明杰即兴合唱一首《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美妙的歌声随风飘漾,飘至大海,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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