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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

作者: 王维红2021/07/14现代散文

儿子超哥受国内某大学邀请,回国参加学术论坛活动。前后仅一周时间。返程前一天,他说思元交代要买几味做菜的调料。我陪他去超市。接连转了几个柜台,都没买到。问他要买什么,他说:豆蔻。

豆蔻?豆蔻年华中的那两个字?我疑惑。豆蔻是调味料?

超哥说,是呀,豆蔻是很好的调味料。

好吧。陪他又转了另外两家超市,还是没买到。怎么会没有呢?他不解的神情夹杂着些许失望。看来媳妇交代的事,他很想办成。忽想起家门口的菜市场,或许会有。

于是,折回。果然菜市调味品专卖摊里,豆蔻、草果、香叶、桂皮啥的,都有。

从植物专家程耀恺老师的图说里知道,豆蔻是味草药,真不知它还是调味料。是我孤陋寡闻?好像周围的家人朋友也没有用豆蔻来调味的。

看超哥一粒粒地挑选,再一粒粒地分装进一个个食品袋中。这是生活必需品吗?我暗自摇头:这个傻博士,读书读得已近迂腐。

弱弱地问:少一味调料,也不影响食品的味道吧?

他头也不抬,却响当当地答:那怎么会不影响呢。

没去研究和对比,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想我们几十年的生活,也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复一日。从前只想着吃饱穿暖,后来日子好了,觉得要吃好穿好,到现在也只是讲究一些营养搭配。可他俩似乎把实验室的一套操作流程,搬到了生活当中。每顿饭都不马虎,认真计算营养,认真操作,认真吃喝。

超哥和思元都是食品专业博士毕业。小两口一个学的是食品热加工包装,一个是食品冷加工处理。研究方向不一。超哥倾向于食品研究,而思元则更喜欢实用食品的制作。她的理想是,将来回国开一家食品作坊。

思元很少在微信朋友圈发什么内容。偶尔发,要么是做了什么西点:提拉米苏、泡芙、抹茶慕斯之类,要么就是做了几道菜,什么蒜茸酱爆虾,椒盐羊排,什么日韩风格的寿司之类,大抵是她满意的作品。

他们远在美国的家,小而整洁。思元是尤其注重厨房的。春节期间,我和亲家在厨房忙活,总感叹,看这小两口的厨房,比咱大家庭的设备都全、调料都多。那天数了数,仅胡椒就有白胡椒、黑胡椒、绿胡椒、颗粒自磨胡椒几种;糖也有绵白糖、白砂糖、红糖、台湾黑方糖等。煎鸡蛋有专用固定的模子,白煮鸡蛋有小巧的滚刀可切片。拉开灶台下的抽屉,里面碗筷碟精制,刀具齐全。瓶瓶罐罐的调料,摆放得整整齐齐。

早上用餐,我们包子馒头加牛奶,三下五除二,只两三分钟就下肚了。他俩慢条斯理地在各自专用的白色西餐盘里,一步步地操作:铺开一片切片面包,中间夹上生菜,然后抹酱,再用滚刀将白煮的鸡蛋切成一片一片,均匀铺好,撒上研磨的胡椒或其它调料,最后再合上一片面包片,就着一杯牛奶或咖啡类饮品,在慢时光里,细嚼慢咽。

我和亲家常窃笑,现在是二人世界,看以后你俩可还会这样慢。

小两口回国。看我们还沿袭着旧传统,喜欢吃雪里蕻烧肉,喜欢吃香肠咸鱼,喜欢臭小菜蒸豆腐,就不住地提醒:少吃这类食品!可多年的习惯,早将我们的味觉和胃囊系统固化,哪能轻易改变。他们带回的咖啡、营养米、牛奶添加物,也常被我放到过期。

家里的冰箱已用了二十余年,超哥一再建议扔了,换个双门大容积的。可这还能用呢,怎下得手扔?那天得闲,他俩帮我整理厨房,将碗柜里多年不用的碗、杯、罐,扔了好几筐。

“断舍离”的决绝,自然使厨房整洁一新。

生活空间可简洁,但生活品质不能马虎,这或许是他们共同的理念。看小两口做一道香煎三文鱼,在前期腌制时,需加多少料酒,腌制多长时间,都是严格把控。看来这卤牛肉要加的豆蔻香果等大料,于他们来说,自然一味也不可少。

回家查阅了豆蔻的相关资料。豆蔻,气味苦香,味道辛凉微苦,烹调中可去异味、增辛香。难怪超哥如此认真,原来豆蔻用于卤水以及火锅,会加一味特殊的香。这样的香,提升了食物的品质,自然会在唇齿之间留下特别的口感体验。

豆蔻本美好。诗文中常用豆蔻比喻妙龄少女。宋朝谢逸有诗云:“豆蔻梢头春色浅。新试纱衣,拂袖东风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杜牧在《赠别》里,也用早春枝头含苞待放的豆蔻花,来比拟体态轻盈、柔弱美丽的少女,像是二月初刚发芽的豆蔻梢头的嫩芽。如今“豆蔻年华”虽不拘泥于杜牧所说的“十三余”这个年岁,但大致指代美好的况味。

豆蔻,是年华姣好的代名词;豆蔻,是生活的调味料。认真打理生活,认真对待一日三餐,浅酌慢饮,从这些过程中去享受生命,热爱生活,也是一种生活美学。

蒋勋先生曾说,我们吃东西不只是求饱,也在消化一份情感,土地的情感、物的情感、人的情感。

如此来看,两个食品学博士,用心对待食物的态度,倒值得我这厨房大妈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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