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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碧轻红香椿芽

作者: 洛红2020/06/30散文随笔

民国才女张爱玲说,人生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未完。依我看,还可加上一句:四恨椿芽期短。

香椿是名副其实的错过要再等一年的“树上鲜蔬”,每年只有早春到谷雨这段时间的椿芽鲜嫩好吃,谷雨一过便老了。时令性太强,委实吃得不过瘾。

在乡人眼里,香椿不算啥稀罕东西。小时候,邻居王大娘家有棵香椿树,碗口那么粗,笔直挺拔,伸枝展叶,紧挨我家院墙。说是邻家,就跟我家的没两样。

一场春雨过后,三五日,嫩红的椿芽,一簇簇,破枝而出,像花朵,像小伞,镶着花边,闪着晶光,散发幽幽的香。晴好天,王大娘就隔墙高喊:霞,霞,打椿芽啦。姐姐从旮旯里找出镰刀,我步其身后,厮跟着上到房顶,站到边沿,伸手便可够到树枝,采一束,往下扔一束,香椿芽似不愿离开母亲怀抱的娃娃,依依不舍地摇摆飘落。阳光透过树枝,筛下斑驳的光影,身着黑蓝布衫的王大娘在树下迈着小脚往篮子里捡,不时抬头嘱咐我们:“小心点,别掉下来!”

香椿芽入馔,吃法多样。土鸡蛋与香椿是绝配,带着露水和香气的椿芽,鲜、嫩、腴、脆,土鸡蛋炒后,黄澄澄的。碧绿的香椿,配嫩黄的鸡蛋,煞是好看。香椿的香与鸡蛋的鲜相得益彰,当清气充斥舌尖,那滋味就像嚼了一大口春天。

香椿拌豆腐,佐以盐、生抽、麻油。一点小磨香油,简直是画龙点睛之笔,香椿、豆腐、麻油的味道都至为顽固直白,然三者配一起却互相帮衬,满口清鲜。

香椿芽,炒鸡蛋或拌豆腐,仅满足一时的口腹之欲,何况当时,家里的鸡蛋还要留着换盐,豆腐哪舍得常买?长久的吃法,还是腌香椿。烫过的香椿凉凉,装入罐子,码一层香椿,撒一次盐,直至把罐填满,盖严实,随吃随取。

《庄子》中,香椿意味着吉祥,代表长寿。在乡亲眼里,它是实实在在的菜。庭院一棵椿,青菜不担心。香椿,气定神闲地蜗居于平民灶间。春风一过,香椿主动收敛了香气,安然地待在庭院角落。那一口香,足以让人回味一整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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