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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扣

作者: 张朝霞2020/06/26散文随笔

我随身的袋子里,放着三串钥匙,一串是我家的,一串父母家的,一串办公室的。

每串钥匙扣,各配有一个饰物。家中的这串,扣着一个三人并排骑车的塑料图案;父母家的,配有一个可爱的小顽童;而办公室的那串,则是一个夸张的卡通女人。我每次开门,都是先摸索到钥匙扣上的小饰品,然后再准确无误地把门打开。

家中的这串钥匙,对付大铁门、防盗门、一楼杂物间木门,份量不轻。三人并排骑车的钥匙扣饰物,已被摩擦得有点模糊,但依然可清楚地看到,图案上三个人并排在同一辆自行车上,都弓着腰,奋力往同一个方向踩着,脚下的车,似乎也在迎着风向前冲。打开这扇门,就打开了一个最真实最琐碎的天地。生活原本的样子,充斥着柴米油盐,更多的是平淡无奇。偶尔写点文字,像现在,坐在桌前,头发扎好再夹紧,套着宽松舒服的衣服,趿拉着拖鞋,开着台灯,一边放着冒热气的茶,不时伸出头,对着在另一个房间正看一部打打杀杀片子的他喊一声“吵死啦!”他嘟囔“你干你的,妨碍你什么啦”,然后是不情愿地关掉了。而一次吃饭中,我晚到了,儿子指着一只挖空蛋白只剩下蛋黄的咸鸭蛋,说,这是爸爸和你分着吃的。咸鸭蛋,我只喜欢吃蛋黄,不少人也是觉得咸蛋黄比蛋白味道好吧?我看着埋头吃饭的他,将冒着油的咸蛋黄一口吃了进去。已高出我半个头的儿子,我似乎越来越摸不着他的心思。儿子长大了,终将要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我希望无时无刻看着他,我也清楚不能束缚了他,有时不禁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地带他多出去走走。现在诚恳地约他出去时,他却一个劲地不乐意。问他原因,他振振有理:“我都这么大了,还跟着你,像话吗?”同一辆自行车上的三个人,纵使较较劲,结果还是往一个方向的,如同这个钥匙扣。

父母家的这串钥匙,简简单单的,就开一个铁门、一个木门,拿着很轻便,开启很轻松。钥匙扣上的小顽童,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一看就让人心生怜惜之情。打开这扇门,就进入最自由、最放松的空间。每次我转动门锁,人还未踏进屋里,就听到父亲或母亲唤我的声音。人到中年,在父母面前,我还总觉得我如这钥匙扣上的顽童,时时得到庇护,可以在参天大树下,尽情地嬉戏。勤快的母亲几乎把所有的家务都包揽了,我却惊讶于父亲的倒酒技能。一只不大的碗,母亲指定让父亲喝酒的专用碗,父亲能够将米酒稳稳地倒进去。一开始比较急,接着越来越慢,最后成了一滴一滴的了,直到小碗的顶端拱了起来,如若再加上一滴就会溢出来了才停手。然后低下头美美地吮一口,把上面拱起来的那层酒先喝了,这才开始吃菜。有时母亲刚走开,父亲会敏捷地起身,抓过酒瓶子,迅速将喝了一半的小碗加满,待母亲走过来,他暗自得意,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父母最好的年华,从饶平来到雷州,如今已退休多年。最近家乡来消息,报喜伯的孙子上了大学,舅正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父母日益苍老,顽童不再等待呵护,而应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大汉。

办公室的这串钥匙,拎着就让人心神笃定。钥匙扣上的卡通女子,一手抓着梳子,一手拿着镜子,在对镜梳妆,干炼而又不失妩媚。打开这扇门,就打开了一个踏实、自足的世界。办公室所在的楼房已有些年代,外部的陈旧并不影响办公室内部的整洁舒适。窗台上的绿色盆栽,把整面墙装点得生机盎然,坐在办公台前,满目春色。一个部门,就是一个并肩的团队,人各有所长,互相尊重,多加包容,没有过不去的坎。拥有一份工作,不求做出惊天动地的成绩,只要踏踏实实做好当下,一点小小的挫折,一时的不如意又算得了什么。当初战战兢兢踏进这个门,心底里虚虚的。没有伶牙利齿,不擅琴棋书画,仗着学生时代就在报刊上有过“豆腐块”,怯怯地,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把一些内心的小心思小感悟搬弄出来,面对自己把握不定的文字,带着忐忑和期冀。不时地,就收到面额不大却令人欣喜自豪的稿费单。那次一连收到三张稿费单,一张150元,一张50元,一张80元,一并到邮局领了。那个笑吟吟的邮局工作人员将280元伸出窗口,还说了声:“不错哟!”我怀揣额外收入280元,心里哼着欢快的歌走在大街上,不自觉地就走进了一家鞋店。本只想着随便看看,售鞋小妹热心地介绍了一款新鞋,不停地跑上跑下换码数,蹲着身子帮我试穿,让我都觉得不大好意思。再看看这鞋,休闲、实用,适合跑长路,最主要的是不会让我的大脚板受累。打完折,179元,二话不说,买下走人。提着这双鞋,手触碰到躺在口袋里找回的一块钱,自个儿笑了:想买什么就可以毫不犹豫地买,还略有盈余,这就是好生活吧?对镜梳妆的钥匙扣女子,自信地对着我晃了晃。

小小钥匙扣,扣着日常的闲情逸致,扣着生活的甜酸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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