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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稔子

作者: 茹琼花2020/04/30散文随笔

“秋的气味,是野果散发出的。”

当我走近那片坡地,看到那一棵棵稔子树上挂满了紫红的果实,我的脑海突然闪出了这句话。

已有二十余年没摘过这野果了,这次回老家,刚好看见朋友在朋友圈里晒她摘到的稔子,心里竟微微动了一下。何不趁机也去摘些稔子回来,泡稔子酒喝?只是,老家如今还有稔子吗?村里的许多坡地已被人承包,改成了私人果园,上哪摘去?深山野林,稔子树又不多。迟疑间,碰见了邻村牛哥。牛哥年轻时曾到城里打工,适应不了那里的生活,又跑回老家,之后再没出城,一心当起了乡野农夫。牛哥说他们村后有片坡地,没人愿意承包它。那坡地很“瘦”,坡下乱石成堆,坡上杂草丛生。当然,稔子树也有不少。这时节,稔子多已成熟,如果我们想去,他可以带路。

跟着牛哥走,才十余分钟,已见那片小山坡。坡上,稔子树成片不成行,每棵树上全挂满了果。稔子在立秋前后成熟,成熟的稔子紫黑紫黑的,拇指大小,如一颗颗黑葡萄。稔子肉厚,几乎无渣,摘上一颗,掰掉最上面的五片“帽沿”,直接放进嘴里,既香甜也爽口,比地稔、合罗子这些野果好吃得多。稔子吃完,粉红的舌苔总会被它的汁水染成紫黑色。

在粤西农村长大的孩子,童年的记忆离不开稔子。只是,此时此刻,看着满眼的稔子,我来不及回想过去,只想尽快把它们收入囊中。牛哥早已走上前去,左手把汗衫角挽成网兜样,微微弯下腰,用右手轻轻把熟稔子摘下,摘够一把就往汗衫兜里放。动作利索娴熟,让人羡慕。我从车里找出一个小布袋,快步往坡上走去。走了上去,才知道,牛哥先前说的并不夸张,山上杂草还真不少。茅草这里一拔,那里一簇,都有着如剑的利尖,手臂被它一划,一道红口子就来了。芒草一丛连着一丛,连成了一张凌空的天然绿草席,人踩上去,脚直往下陷,稍不留心,就会把脚扭伤。除了杂草,“鬼灯笼”也挺多,它们的头顶全开着张扬的白花,耀眼夺目。我从小就不喜欢这植物。它的花有点臭,名字也吓人。现在见了它,仍躲得远远的,不想靠近。看来,人小时候的喜好,可能贯穿其一生。

在这些杂草和矮灌木中,都长着稔子树。稔子树大多到我膝盖,有几株比我还高,摘稔子时要踮起脚尖才够得着。高是高了点,却不单薄,苍劲的枝干全往外伸张,有独占一隅的霸气。树的高矮似乎并不影响它们自身的挂果情况,每棵稔子树上都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稔子,有的已熟透,有的刚涨红脸,有的青涩一如邻家小姑娘。稔子结得多,缠在它们身上的藤也多。这种野藤,我们叫它胶仔藤。立秋过后,这爱纠缠的藤已变得浅黄,如细长的金丝线。父辈说过,把胶仔藤捣烂成粘稠的液体,涂抹在家里的竹器上,晾干,能防漏。可我没亲眼见过,想象不出涂上了藤胶的竹器是何等模样。我对自己最大的不满是对植物认知的肤浅,也曾买过书籍恶补,收效甚微。不知为何,原先认识的,总印在心中。鲜见的,书看得再多,也对不上号。幸好,在这小山坡上,见到的植物都不稀奇,它们的名字和习性没能直接反映出我的无知。

刚摘到第一颗熟稔子时,我把它送进了我的嘴里,还真是香甜,和小时候吃到的一个样。忍不住又吃了几颗,这才心满意足,开始把摘到的往布袋里放。时隔多年,再次摘稔子,早已没有了年幼时的莽撞。从左边到右侧,再到前面,凡是树上挂有果子的,都细细地瞧,小心地摘。以为这般,不会有漏网之鱼。可不经意的一驻足,一回头,却发现那原先摘过的某一棵树下,总有一两颗遗留下来的,偷偷躲在暗处看着你。只好带点自嘲,带点无奈,折返回去。

不到一小时,所有的稔子树已被我们“打扫”过。回到车前集中,把个人所得全倒在一个大布袋里,掂量一下,沉甸甸的。探头一看,紫的,红的,都有。

“哈哈,连‘半生熟’也摘了,贪心!”牛哥笑道。

我也跟着牛哥笑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幸福感。快乐的获得总是如此的意外,如此的简单。这一刻,我收获满满。这一刻,我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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