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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柿子

作者: 朱莎莎2023/02/19生活故事

读到俞平伯《打橘子》中的"小时候吃的蜜橘都是成篓成筐的装着,瞪眼伸嘴地白吃",又恰逢父亲从老家寄了二十几斤的柿子过来,便想起,小时候吃的柿子何尝不是这样呢?一篓一篓的装着,随放一角,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大部分人家都种着一棵柿子树,门前,屋后,随处可见。在已凄清尚未寒冽的深秋,树头柿子渐渐由绿变黄。国庆节前后,我们已经等不及了。即便远望过去软柿还是一片青绿色,我们也催促父亲赶紧上树去摘。

"熟都没熟,能吃吗?"父亲嘀咕着。我也有些犹豫了,毕竟此时的柿子怎么看上去都不像能吃的样子。"能,能,能,"母亲却底气十足,"放两个苹果在里面,扔炕头上,用被子一捂就熟了。"

柿子树栽在屋后,紧挨墙角。十几年长成的身躯高大粗壮,个头已远远越过屋顶上的天台。父亲拿一把梯子立在屋瓦上,连到天台上。天台原本是用作农忙时晾晒麦粒、花生之类的农作物,打了水泥台阶通往上面。后来,农作物越种越少,父母干脆砌掉台阶,在外围打造一处厨房出来。

爬梯子,我也爬过,胆战心惊地爬过,仗着五岁男童赐予的勇气。他依凭"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猛劲,一溜烟就爬了上去,我因为担心他,也只能闷头上去。父亲站在天台靠近柿子树的一角,用手掰住树枝,把柿子一个个摘下来。"姥爷,那有个红柿子,"孩童欢呼大叫。树上总有几个早熟红透的软柿,父亲摘下给我们,待不及去洗,皮一剥,鲜美的汁液顺手流下来,什么叫甜到心里去,咬一口就知道了。软柿个头不大,和孩子的拳头仿佛,母亲说这是一种牛心柿品种,果似心脏形,味极甜,两三口就可吞掉一个。

见母亲仰头看我们,喊一声"接住了",就把熟柿往下扔。接住了,让她尝个鲜;跌破了,管它呢,再扔一个就是,反正有的是。

高处的柿子,手已没法够到,只能擎竹竿将枝干拉到跟前,再一一摘取。然而一树太多,即便分摊给别人也仍旧吃不了。因而,高处的柿子也就任由它风吹雨淋,鸟雀啄食,再不然落地腐烂,化作春泥。

很多时候,母亲是不舍得浪费这柿果的。摘下来,和两三只苹果混在一起,放在塑料袋里,勒紧,一袋袋地放在炕头的一角,再盖一层衣布。一两周的时间,一个个青黄的硬柿,变成通红的软柿,到嘴还带有苹果的清香。

母亲更爱吃脆柿。对门家的柿树个头不足我们家的一半高,但在我们家柿子还是一片青绿时,他家已经变成橙黄色。母亲说他们家的品种是那种甜脆柿,只需削掉一层薄皮,咬上去"咯吱咯吱",从中切两刀,内现如苹果中的冰糖心,清甜脆爽。母亲并不开口去要,她自己动手用白酒漤柿子。把青柿一一洗净,在盛有白酒的碗中滚一圈,再放入塑料袋抓紧,一周左右就可吃了,既不涩也不软又脆甜。

霜降过后,柿子转为分明的通红,到了最佳的品尝时候。随手摘一个,一碰汁液就要流出来似的,催促你赶紧吃掉。往往吃不光,便做起了柿饼。削皮留蒂,用网线拴住蒂把,一条条晾在院子里,日晒夜露一两个月左右,柿子会析出一层白霜,即成柿饼。

嚼着柿饼时,秋已经过去了。想起摘柿子前前后后的一段,恰是弥漫了整个秋季的初始和结束,像是把我整个童年的味觉都填满了,又掺杂着青春的欢愉。三十几年过去,当在异乡还能吃到家乡的柿子时,我又怎能不好好怀念和感激那段时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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