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父亲种树

经过一冬的霜冻和雨雪，再加上枯草落叶等植物的腐烂，初春正是植树的好时节，父亲又扛上他的锄头上山植树了。

父亲退休后就回到了老家守护着我们家对面山坡的一片林子，已经记不清父亲在这里种下了多少棵树，但每每种下一棵，父亲内心都充满了欣喜与期待，简单而深刻，澄净而安宁，那种经历了人生繁华与低谷过后沉淀下的真实与纯粹让人倍感踏实。

看着家乡满目的树林，它淡然地包裹住山的尖锐，并赋予它葱郁的生命。儿时常与伙伴们一起嬉闹于林间草地，曾侧耳倾听微风掠过树梢的奇妙声响，也曾拿着长长的竹竿放肆地敲打树桠间不知名的野果。现在有的树干一人也搂不过来，一如我搂不住这无穷无尽的时间一般。难怪有时会感叹这人活一世就草木一秋，正如唐人有诗云：“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在繁冗的工作与忙碌的生活交织中，我曾充满对时间飞逝的焦灼，时常沦陷于若有若无的迷茫……无数的感受积压在心头，很多时候只能默默然，无法与人分享，却在父亲守护的树林中得以释怀。

在细雨纷纷的春日，在林间听雨打树叶发出的“沙沙”声，看着一片片树叶在雨的润泽中越发光亮，所有的嘈杂声渐渐地偃旗息鼓，一切的纷纷扰扰慢慢停歇下来，世界变得无比安静。闭上眼睛，你就能听到空气咝咝流动的声音，凉凉的，像乡间潺潺的溪流。当湿润的空气裹着淡淡的青草香扑面而来时，心也跟着明朗起来。

父亲告诉我，植树是有讲究的，植树需要看天，也需要抢时间，要赶在大雨天之前或者湿润的天气中种植，树苗才能长得好。父亲边说边在旁边给我示范，挖坑、填土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练，还是我小时候看见的样子，在细雨中我与父亲一道栽下了好几棵树，看着在风中摇曳的小树苗，顿时就觉得背有些弯曲父亲也高大了许多，有树的地方就有家，那种对绿色的亲近感油然而生，后来我们是在母亲的呼唤声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的。

在我们老家，树是人们生活的主题，家家都有树，家家都种树，树成了生活中不可能缺少的一部分。树是有生命的，它和人一样，深扎土地，根植故乡，靠着努力与坚韧成长。我想，我要每年都回来与父亲一起种棵树。树是一种财富，更是父亲执著向上的精神寄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