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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园口

作者: 封志良2021/12/29心情随笔

现在这是一块看上去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土地。从常宁去往郴州、广东各地,不论是唐宋时期的走脚挑夫,还是明清之际的驿道官路,甚或今天的省道214线、衡桂高速,腊园口都是必经之地。到腊园口的时候,是一个阳光如火如荼的夏日。道路蜿蜒而行,两边山岭矗立。远处的烟叶长势良好,一垄一垄,把这个小小的峡谷装点得奇秀隽永、沉雄淡远。那片片金黄,如一首首唐代诗人岑参的边塞诗,光耀地铺呈在天地之间,让人目不暇接。

腊园口是常宁与桂阳交界处一个狭长的地带。该地位于庙前镇泉井村,也有部分为桂阳县辖地。但不管属于那儿,这儿都是一块英雄之地。庙前镇为常宁南部门户,这儿不仅有天下独一的中国印山、颇具规模的明代古民居,也有让衡阳乃至湖南引以为荣的抗战文化。现在的腊园口因为七十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场战争而被列为湖南抗战遗址,受到世人关注。这场战争就是腊园口阻击战,以其血染的风采,湖南境内难得的抗日胜仗,受到薛岳等人的肯定与嘉奖,享誉三湘大地。七十多年了,这里早已恢复了宁静,但经过热血浸染,烈火淬炼的土地,依然鲜活似诗,壮烈如歌。

行走在这块承载着痛楚的地方,我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犯了某位无名英雄的“领地”。当地的农民告诉我,多年前他们曾在此捡到许多子弹壳,甚至还挖出了哑弹,但现在大多已被泥土和植被覆盖。他们还说,黄土岭上现在仍有残存的碉堡遗迹。七十多年前,腊园口是如何的炮火连天,埋葬了多少英雄的骸骨,收藏了多少父母的悲痛与眼泪,封存了多少牵挂和记忆,我不知道,我也无法知道。放眼四周,山间处处皆是裸露的山石,嶙峋峻拔,一如当年英雄们的骨骼和脊梁。脚下丛生着一片片野草,在烈日的炙烤下有些萎靡不振,一阵风从谷口刮来,它们又显得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在为谁低泣,又似乎在缅怀什么。

站在最窄的隘口,历史的风云、战争的残酷、个人的抗争就像胶片一样,在我眼前缓缓展现。1944年,衡阳、常宁相继沦陷,险关腊园口得失关乎到湘南数县安危。为阻止日寇进犯桂阳,国民党37军退至腊园口布防,令140师在笔架山黄土岭和二牛相斗岭上构筑工事,形成交叉火力网点。1945年1月15日,日寇一个联队进攻腊园口,攻占了弥勒铺西南的北风坳、五虎关等山岭。经过两天两夜战斗,日寇虽伤亡惨重,但仍继续猛攻,陆空并进,冲锋10余次,均被中国军队顽强的抵抗而击退。日寇一大队长松山羊马被击毙,联队长小柴俊男不得不下令退回县城,绕道而行。

其实,早在元末明初,腊园口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隘就已出名,成为兵家必争之地。翻阅资料,我还发现,明代衡州卫下辖的一个千户所当时就设在常宁。这里除日寇侵华时期的腊园口狙击战外,还发生过红巾军与元军、太平军与湘军等多次让人无法忘却的战争。元末明初,多事之秋。小小常宁,亦不例外。《嘉庆一统志》载:“元至正年间(1341—1367)红巾寇起。县人王汝荣督义兵万人守御。”当时,攻打常宁的红巾军为徐寿辉统帅的倪文俊部,他们由郴州来,以图衡州,在腊园口受到狙击。由这片言只语,可见当年战争规模之大。据说,两军在腊园口鏖战多日,血流成河,以元军失败而告终。

太平天国起义时,翼王石达开率部从天京出走,转战多省,于咸丰九年(1859年)占领桂阳州,大军压境,欲占衡州通衢要道,被当时正做湖南巡抚骆秉章师爷的左宗棠识破,派出重兵防守腊园口。军事奇才石达开极具谋略。他将计就计,只留部分兵力佯攻常宁,大部队则转而占领祁阳,合围宝庆(今邵阳)。太平军被湘军与县内团勇联合击溃。我想,如果当年石达开大举犯境的话,这里或许又将是一场难以磨灭的血战。

我怀着一片虔诚和敬仰之情,爬上附近的棕叶山、东山岭、枞树山、葫芦形岭等,发现当年的战壕遗址虽经风雨侵蚀,但仍依稀可见,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血泪战事。伫立山顶,望着远处的山峦和脚下的道路,那厮杀的情形,血腥的场景,让我心潮澎拜,久久无法平静,甚至有好几次都掉出了眼泪,为那些逝去的将士,也为这个值得铭记的隘口。

回来的路上,我在心中默念:但愿战争永远不要发生,不要让鲜血再次染红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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