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响亮

又到了九月开学季，看着孩子们背着书包忙忙碌碌的样子，不禁让我想起中学时的一件旧事，那是我平生第一次遭人掌掴。

七十年代中期，知识无用论盛行，哪有人用心学习。班上正处在青春叛逆期的男生，大有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劲头。终于有一天，作到了头。

男生夏勃趁课间休息之际，将黑板一侧《学生守则》中的“八要八不要”做了涂改，写后还调皮地向大家做了个鬼脸，惹得同学们一窝蜂地围着看，“不要遵守课堂秩序，要迟到早退……”正当大家乐不可支地欣赏这一“杰作”时，上课铃声响了，W老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大家一轰而散地回到各自的座位。W老师是教政治的男科任老师，他盯着《学生守则》看了半晌，缓缓地把头扭向了我们，神情凝重地环视着课堂，将手中的课本重重地摔在讲桌上，历声喝道：“谁干的？站出来！”显然，这位从无数次政治运动中走过来的中年教师发现了反动苗头，岂能放过。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夏勃，不知道被揪出来会是什么后果。再瞧那位淘气鬼已经身子蜷缩，似乎害怕到了极点。

“有没有人承认，给我站出来。”W老师一边撸挽衣袖一边问，浓重的胡碴下，面孔铁青。突然间，有个男生拔腿想跑，被W老师堵住并重重地推回到原位上，他率先领受到一记清脆的耳光。

在学生们惊恐的目光中，W老师径直往前走去，“你，说不说？”顺排的下一位男生被追问。没有回答。啪，又响起一记耳光。

“你？”下一位瘦高的男生又被叫起来，只见他牙关紧闭，身子强挺着。他遭受了一掌重击，那扬起的巴掌扫过脸颊，配带的眼镜也随之落地，人则痛苦地捂住脸，差点儿哭出来。

W老师搓着手不停地左右环顾，继续着他的“使命”，时间定格在了那一秒，轮到我啦。我承受的痛楚已经无从谈起，只记得同桌瞬间扭过身去，也许是紧张，或许是怜悯吧。

往下的进程中，每个男生都已自觉地迎面挺立，准备着挨揍。W老师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只是节奏越发快而草率，也不知是打累了还是出于绝望……

班主任终于露面了（隔壁有人通风报信），两位同行的见面简短而尴尬，W老师几乎没有交待一声便默默地退出了课堂。

现在回想起来，全班人忍受着痛苦与耻辱，以柔弱之躯保护了同学免遭不测，真是不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