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社 > 情感 > 心情随笔 > 正文

博卡的颜色

作者: 曹景行2021/05/06心情随笔

翻查护照上的图章,过去几年我居然五次进出阿根廷,其间三次到了她的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可谓不俗的纪录。要知道,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世界上离咱们最远的都会,整整两万公里要绕半个地球才能到达。换言之,在上海外滩打个洞,笔直不停钻下去,说不定就从博卡的足球场当中穿出来。

对,就是那个博卡,用狂热和色彩把足球与探戈融化成一体的博卡,去布宜诺斯艾利斯必定要去“朝圣”的地方。可惜今天还不能直飞,如果诸事顺利,不遇上机场罢工,从上海出发两段飞行加巴黎转机大概三十小时。

前两次探访博卡都是在下午的强烈阳光下,满街对比强烈的大色块即刻令我目眩眼花。在游客和球迷交织的人流中推搡穿行,又想起曾接到的警示“当心小偷,博卡最多”,情绪难免紧张起来,无心驻足细看。

这次却大不一样。时逢G20峰会举行,那两天布宜诺斯艾利斯全市地铁公交停驶,主要道路封闭,路口排起高高的铁栏阵,两三万重装军警分布各处把守,防范各种示威抗议演变成暴力冲突坏了峰会的大事。所以,当我们在午后细雨中到达时,博卡显得与平时大不一样,安静得很。

见不到一辆旅游车、一个旅行团,除了我们前来采访报导团的二十来位上海外国语大学学生老师,整个博卡街上的零散游客加起来可能也不到这个数。小偷们大概也给自己放假了,何况两头路口还停着警车。雨停了,路边摊贩开始布置,酒吧和餐厅的伙计仍在一旁闲聊,一位礼品店主向我抱怨“这个周末生意全泡汤了”。对我来说,心态放松了倒可以细细打探这个地方,弥补前两次的遗憾。

博卡的旧港区一带今天打扮得挺有艺术感,比旁边的老街淡雅素净许多。当初,博卡区就因码头而热闹,移民和船员从欧洲带来了音乐和舞蹈,日夜狂欢街头,变成阿根廷国宝探戈艺术。博卡人几乎个个都是舞者,我们学生同餐厅招待聊起探戈,他们马上伸手迈步教起舞,仼何街角都可跳起来。

今天博卡街头特别强烈的色彩,也源于早年横渡大西洋随船而来的移民。他们登岸后用铁皮搭起了简陋的家,却又不甘生活的乏味,就用不同颜色的油漆装扮自己的居住环境。后来他们陆续住上了砖瓦房,却仍然保留了早年穷街陋巷的五彩风格,喜欢把屋墙漆成醒目的大色块,成为博卡特有情调。

穿行到旧街另一头,就是产生博卡青年队的地方,“糖果盒球场”。远远就可看到外墙上的蓝黄两色,与博卡街头色彩风格不大一样,单调些。原来,一个多世纪前博卡俱乐部创建初球衣是别的颜色,第二年有场比赛与对方撞色,输了球的博卡队承诺改换,就以那时刚驶进港的一艘瑞典籍船上国旗颜色作依照,从此定为蓝黄相间。

我不是球迷,关于博卡青年队,我只知道马拉多纳这个名字。上两次球场里都有赛事,没机会进去看看,总有点遗憾。这次阿根廷朋友带着我们进去,站到了糖果盒方形球场绿草地边上,环顾四周蓝黄色相间的观众席,想象比赛时全场狂热的喧嚣。跟着上外学生在博卡青年队的足球博物馆中穿行,用手机拍下他们的兴奋,只是四周唯有蓝黄二色,连洗手间也都是。走出球场纪念品店大门,好几位同学戴上了BOCA(博卡)球帽。见到对面街上一间间卖旅游纪念品的小店,又是蓝色和黄色,未免有点“审美疲劳”,就想尽快回到街上的五颜六色当中去。

博卡为什么既出探戈又出足球?当初大概都是移民社会草根阶层的街头娱乐吧:大人跳探戈,孩子踢足球。但今天的博卡街上,又多了几分当代艺术的气息,走不了几步就能发现一幅壁画、一座雕像、几抹涂鸦……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街角一堵蓝色砖墙前的庇隆夫人头像,一头秀发,面容姣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听着前面“弹格路”上从早到晚的热闹。

庇隆夫人,埃娃,埃维塔,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阿根廷其他地方,今天仍经常可见到她的纪念地。看过音乐剧电影《庇隆夫人》,一定会记得麦当娜饰演的埃维塔帮她总统丈夫收买草根民心的手法。庇隆这个姓氏,今天在阿根廷仍大有追捧者。在好几位左翼学者的办公室或书房里,我都发现墙上挂着庇隆夫人和她丈夫庇隆总统的照片画像。一家杂志的主编更说她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女”,真正为底层民众着想的。

但这半个多世纪以来,阿根廷从一个经济发达社会富裕的国家,一步步降到普通发展中国家的水平,却是不争的悲哀事实,令人叹息。这两年阿根廷再次堕入严重金融危机,货币大贬,物价大涨,布宜诺斯艾利斯地铁票价八个月就翻了一倍,博卡街头旅游纪念品价格数日一改,总统府“玫瑰宫”前广场上示威抗议接连不断……老百姓日子不好过,政府日子也不好过,无论朝野政党都在寻找脱出困境的出路。

如此局面下,阿根廷人或许更需要探戈,更需要足球,更需要热闹,也更需要博卡的五光十色来吸引游客、安抚自己。希望明后年再有机会去布宜诺斯艾利斯,再去博卡转转。

更多心情随笔

猜你喜欢

更多心情随笔

好文章

更多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