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老家才有的清明节

清明节到来之时，因为疫情的关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老家扫墓。

2020年以前，我还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因为工作的关系，非假期不得自由；

2020年以后，我告老回家，仍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因为突发了疫情。

隔离、居家、少外出、少聚集、保持社交距离成为生活常态；风险、封闭、管控、流调协查、核酸采样成为必要措施。上至耄耋老人，下至3岁幼童，都知道出入公共场所要佩戴口罩、出示健康码、行程卡。

以前很少看新闻节目的我，自2020年初以来，每天必看的节目就是央视总台的朝闻天下、新闻纵横、新闻联播。每次看，我都感慨万千：想我泱泱大国14亿同胞，生活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何其幸也！2020年初，武汉突发疫情，党中央、习近平总书记第一时间作出指示：人民至上，生命至上！领导全国人民团结一心，打响了抗击疫情的战役。专家组、医疗队第一时间驰援武汉；雷神山、火神山方舱医院迅速建成；物资供应源源不断，生活保障井然有序。仅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就恢复了生活秩序，全国经济平稳运行。那些日子里，我每每被新闻中那些英勇的抗疫画面感动得热泪滚滚：这就是我们的党，百年征程披荆斩棘初心不改；这就是我们的国家，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就是我们的人民，忠诚友善智慧坚强！

身在福中就该知恩感恩，身在福中就该知福惜福。身边偶有亲友邻居抱怨因为疫情影响不能自由出行，我就举国内外的例子，耐心细致地跟他们聊天，启发、引导他们从国家的每一项惠民政策和举措里，体会到党和国家的关怀，把“小我”放到国家层面，感受“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幸福。其实，我也不是刻意这样做的，我只是把我的荣耀感幸福感分享出去了，把我的心声表达出去了。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国家翻天覆地的变化，国人享受的美好的生活，我的父母都没有看到，这就是我每年清明节一定要去扫墓的原因。除了表达思念，更多的是想要跟他们聊聊当下的日子。我们能到场的兄弟姐妹，都会跟父母汇报自家的情况。若有谁因事不能到场，其他人也会代为叙述。那是一场天堂和人间亲人的聚会。面对一堆长满蒿草的黄土——前一年的蒿草已干枯，草根处又冒出新芽，在墓碑前摆上烟酒糖茶和父母生前喜欢吃的各种水果糕点，我们围跪在墓前跟父母唠家常，相互交流天南地北远隔千里的信息。谁家的孩子种地养牛又增加了多少收入，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研究生、博士，谁家的孩子结婚生子，谁家的孩子入职提干了，谁家的孩子到了该找对象的年龄，谁家换了大房子，谁家买了新车……大家说的，都是父母生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好生活。

2018年，我整理了十几年蓝百合爱心链接的家访手记80多篇，出版了报告文学集《爱，从远方来》，这是我不想出书而出的第三本书。出版散文集《大漠边缘的守望》和诗集《蓝百合·诗雨心香》时，我刚到文联工作不久，评职称必须得有作品。所以，从几十万字的零散作品里，选出了两本连自己都不满意的文集。而《爱，从远方来》则是为了给蓝百合爱心链接做的小结，为那些鲜为人知的爱心故事留下注释。那时，我身体状况频出，私下里曾担心自己突然哪一天不能继续链接爱心，去帮助那些贫困孩子了，总要告诉后来人：我寻觅的那些爱心，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虽然这三本拙作从质量上自己都不满意，但还是自费出版了。

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是支持我的。他连我高中时发表在《库伦文艺》上的小诗都赞不绝口，对我这三本“大部头”肯定满意。

那就是我的父亲。

去年清明节，我带着自己的三本文集去给父母上坟。哥哥嫂子们、弟弟妹妹们和侄儿辈的，一群二十几人又聚在父母坟前。我将自己的书拿出来，告诉父亲（母亲不识字，从前是听父亲讲书的）：我已加入自治区作家协会，并且出了三本书。然后，我一边讲述出书缘由一边把书投入火中。原以为厚厚的三本书不容易燃着，谁知它们竟然和烧纸、冥币一起热烈地烧起来。哥哥弟弟们都说：“咱爹最高兴看你写的文章了，这书他老人家肯定稀罕！”

我抬头，透过淡蓝色烟雾看向墓碑，看向墓碑后那长满荒草的土堆。微风拂过，荒草沙沙做声，仿佛父亲叼着旱烟袋在呵呵地笑。我听到他说，他很满意，因为我一直是最努力的那个孩子……

今年清明节回老家，我再没有新书拿给父亲了。我会告诉他老人家：这两年人间出现了一个恶魔，叫新型冠状病毒。幸运的是，咱们中国有共产党的坚强领导，已经扼制住了病毒。全国人民免费注射疫苗，免费做核酸检测，一旦感染病毒，国家还给免费治疗。感谢父母把我生在了中国，生在了科尔沁，生在了库伦。那是根脉所在，山水相依，血肉相连。

唯有老家才有的清明节，让我不忘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