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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麦事

作者: 紫陌2023/03/08情感短文

“卖土粉面,卖土粉面,今年新麦子擀的土粉面,好吃得很,快来买哟,快来买哟!”市场的角落里,一个农村老大娘卖力地吆喝。我恰好路过,看着慈祥的老大娘和一把把土粉挂面,我不禁想起童年那些麦事。

家乡的小麦都是冬小麦,一般秋末冬初播种。种麦时,大人将新翻的旱地整齐地理成一行行的土垄,每一行均匀地打上土窝,丢上一小撮麦子和肥料,覆上土,浇上适量的粪水,从此,麦粒就在温暖的土层里做着她长长的美梦。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麦粒在土里积蓄了一冬的力量,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沐浴着春天的阳光雨露,麦苗儿一个劲地疯长,一片片麦地绿满田野山坡,她们俨然乡村的主角。小时候我们爱在麦地里疯跑,总觉得看不够这绿色的海洋,嗅不尽麦苗儿的清香,甚至还借来傻瓜相机“咔嚓”几下,记录下我们那傻傻的憨笑。

抽穗,开花,授粉,结果,麦子忠实地履行着她的人生使命,麦苗儿也由青转黄,麦子熟了。

收麦子的时候到了。我们家属于蔬菜队,麦子种得少,但是爸妈还是要我们姐弟三人去帮着收,说是要让我们体验生活。

爸妈叫我们割麦穗,我们背着背篓穿行麦地,矮矮的个子和麦子亲密接触,麦芒扎得嫩嫩的皮肤刺痒难受。夏天的太阳显示出了它的威严,没多久我们就汗流浃背了。“布谷,布谷,割麦插禾”,杜鹃婉转的歌声,此时让我们心烦,麦苗上的五花瓢虫也不再让我们怜爱了,飞舞的粉蝶更是遭到了镰刀的暴力驱赶……

割麦的进度越来越慢,我们想:割不完,爸妈总要来割,于是心里打起了“小九九”。爸妈好像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干脆效仿土地承包责任制,让我们承包地块分行收割。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咬着牙完成任务,那时终于知道劳动的艰辛和生活的不易。

麦穗割回来晒干,还要用连盖打,让麦粒从穗上脱落。母亲身材虽瘦小,挥舞起连盖却轻松自如,重击下,颗颗麦粒极不情愿地与麦穗分离。麦粒上附着很多麦壳,得用筛子筛。母亲端起圆筛,双手划着优美的弧线,小砂石等从筛孔乖乖漏出,再刨去筛子中间多余的麦壳。即使这样,麦壳还是去不干净,要用风车车。风车对于孩子来说,它就是个巨大的玩具。摇动手把,轮流车麦壳,我们乐此不疲。每次麦壳堆成堆时,也是我们的美餐之时。点燃麦壳,把新收的小洋芋或者蒜子埋入其中,烤熟后拍拍灰就开心地吃起来,常常吃得满嘴黢黑,还互相戏称“污猫”。

车去壳的麦子基本上就干净了,再暴晒几日就能入仓了。晒麦子的事,爸妈总是交给我们。烈日下,我们不时用竹耙翻动麦子,让麦子充分吸收太阳的光热,释放水分;其间还要挥舞竹竿,驱赶偷食的鸟雀。它们甚是讨厌,撵走又来,似厚脸皮的无赖。

麦子入仓,我们就嚷着要吃这吃那,毕竟那时候生活条件差,没有多少可解馋的零食。邻村有家面坊,母亲背上麦子领着我们去佐面(用麦子换挂面)或者打灰面。一斤麦子换几两面,差的几两就当工钱;打灰面的麦麸可以不要,用来抵加工费。那时我们瞅啥都稀奇,盯着机器看快速打面擀面,看晾晒切捆挂面,还特爱闻那湿挂面的香气。

挂面背回家,我们最爱吃“随水干面”:锅里水不要放太多,面煮熟了把佐料放到锅里,连汤带面一起慢慢享用,如果加上鸡蛋,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了。

对于灰面,做的吃食就很多了,包子馒头自不必说,最爱吃的是炸面团和麻花。炸面团时,灰面和水调成稀面糊,加上盐和苏打粉,醒面至起泡时,就可以下锅炸了。还可以依个人口味,加入洋芋丝、嫩花椒叶、香葱和韭菜等。炸的时间长短不同,面团口感也就呈酥脆和绵软的不同口味。如果不想吃油腻的,也可以烙面饼,我们叫“炕粑粑”,一样好吃。

而炸麻花面要和得干一些,多揉多醒吃起来才劲道,可加入糖或盐做成甜味或咸味。跟着父亲,我们学做麻花,扯一团面,抹上菜油,在案板上搓成长条后对折,右手提着一端,左手轻捏尾部旋转,再对折后捏紧端部,下入油锅,“噗噗”几声,炸至酥脆。这是父亲的下酒菜,也是我们难得的零嘴。

麦子奉献出她的果实,还要把秸秆变作柴禾,因为那时煤比较金贵。秸秆对于我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好处,就是能做造纸的原料,可以卖钱。为了挣几个零花钱,我们跟着大人去河对岸的造纸厂卖秸秆。母亲把秸秆用布条捆结实了,让我们一道背去卖。因为零花钱的诱惑,开始不觉得沉重,可渐渐地,就觉得体力不支了,双腿发软,肩膀勒得生疼,走走停停,平日里半小时的路程要走一小时。到了河岸,远远地看见造纸厂收麦秸秆的趸船开了过来。上了船,以为马上就能过秤收钱,哪知还要自己背上堆秸秆的山坡,那里才是交易的地方!我简直都快累虚脱了,九公斤麦秸秆,七分钱一公斤,这是有生以来我挣到的第一笔钱——六角三分。拿着浸透汗水的钱,我发誓再也不吃村小外的酥饼和麻糖了。

而今,家乡的人们已多年不种麦子了,麦地都栽上了油菜。童年的麦香芬芳着曾经的记忆,儿时的麦事永远遗留在遥远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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