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社 > 短文 > 经典文章 > 正文

母亲的散文

2022/12/20经典文章

母亲的散文(精选20篇)

母亲是永不凋谢的花

文/陈来峰

周末,岳母来了,还带了一只家养的土鸡。

鸡已经被宰杀得干干净净,浑身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

妻子和我都惊叫起来。

这不能不令人惊讶。我们都知道,岳母在老家就养了一只鸡,而且是只很敬业的母鸡,几乎每天都能从她的小窝里捧出一枚热乎乎的鸡蛋。岳母对它也是喜爱有加,平时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即使我们也没少吃它下的鸡蛋,那正宗的土鸡蛋,真的跟市场上的没法比,那黄中带红的蛋液炒出来那个香啊!

我们这些馋嘴的人谁都没有想到吃这只鸡的打算,想都不敢想。

可是如今,这只鲜活的土鸡被岳母给带来了,还宰杀得干干净净。这不能不叫我们吃惊。

妻子急忙追问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只鸡晚上被卡在鸡笼上,死掉了。母亲为之伤感了一天。

土鸡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沁人心脾的香气溢满了整个屋子。这浓浓的香气里好像不仅仅是肉香,还夹杂着纯纯的爱。

鸡肉端上桌子,我们围上来。那鲜嫩的肉,黄色的一层油,香气征服了我们所有人的鼻子。

难得吃到如此好吃的土鸡肉。

吃饭的时候,岳母一个劲儿给妻子和孩子们夹肉,而她一口都不肯吃。

是啊!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母爱。

天下的母亲总是将自己最好的,最爱的,给自己的孩子,在美好的东西面前,她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孩子。这不仅仅是中华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习惯,也是人性天然母爱的散发。

妻子突然叫:“马上妇女节了!咱也庆贺一下!”

酒杯相撞奏出清脆而美妙的音乐,大家都笑逐颜开,岳母笑得尤其灿烂,虽然她的脸沟沟壑壑,历尽了岁月沧桑,但,好像一朵娇艳的花儿,一朵永不凋谢的花儿,永远在我们心里盛开。

那一年的中秋节

文/墨玉凌砚

那一轮中秋月又圆又大,高高地挂在故乡湛蓝的天空。天空纯净的像一汪静静的湖水,那时候,还没有雾霾,没有喧嚣的车来人往,故乡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我的童年就镶嵌在这水墨画中。那一年八月十五的月光洒满我家小小的院落,母亲带着我们三个孩子,欢呼雀跃在融融的月色里。院子东头的大柳树,柔软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弟弟随手抓住几根打秋千,一下子把自己悠出去老远,吓得母亲大声惊叫;快下来,别摔了。而我和哥哥则大笑着,一边保护着弟弟,一边又把他悠的更高,那个中秋夜,欢声笑语伴着月光在我家的小院里流淌。

三块月饼是母亲提前两天就买好的,并且藏了起来,让嘴馋的我们翻箱倒柜的也没找到。那时候,买月饼用粮票,而且,限量供应。三块月饼,三种口味,一个枣泥、一个五仁、一个豆沙,母亲说;她不爱吃,我们仨,一人一块。月光下,母亲让我们闭上眼睛,自己抓到那块是那块。我抓到一块枣泥的,弟弟抓到的是五仁,哥哥没有跟我们抢,他说,剩下的归他。我说,我的给妈掰一半。弟弟说,他也掰一半。母亲摆手坚决不要,聪明的哥哥想出了好办法,他说;我们把每块月饼十字切开,分四份,每人给妈一份,妈就可以吃到三种口味的月饼。我们三人再每人拿出两小块互相交换,也可以吃到三种不同风味的月饼。他的提议让我和弟弟拍手称快,于是,我们找来菜刀,将三块月饼分成十二份,每人三份。哥哥进屋搬来桌子,说是先祭拜月亮,然后再吃。弟弟把十二份小块月饼在桌子上摆成一个大大的圆,我摘了几串葡萄,毛桃放在圆形的中心。三个孩子虔诚的对着那轮又圆又大的月亮双手合十,拜了三拜。然后听上初中的哥哥朗诵苏轼的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晴天,不知天宫阙,今夕是何年------,哥哥的朗诵字正腔圆,我和弟弟边听边喝彩。

那个中秋,那一轮圆月,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那柔柔的月光,伴着满院子的蟋蟀的欢唱,蝉的低吟,大自然的天籁之声,形成了一首绝美的交响曲,伴随着我们三个孩子的追逐嬉戏,沸腾在故乡的那个注满童年欢乐的农家小院里,再回首,温馨涌上心头,像喝了一杯陈年老酒,在沉醉中舒展开疲惫的身心和四肢,梦回青涩的童年,那一晚的月亮高悬在记忆的天空,皎洁似水、纯净如玉。啊,那个无法复制的美丽的中秋。

当我们长大后各奔东西,故乡的明月已变得遥不可及。城市的中秋,月在哪里?满目是五彩迷离的灯光,巨屏广告,光影夺目,靓丽缤纷。车流滚滚中,我们脚步匆匆,无暇抬头仰望天空,寻找那轮被古今诗人们赞美过的月亮。

乡愁啊乡愁

文/清风徐徐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满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是的,每每想起那片土地,每次回到那片土地上,即使作短暂的停留,然后再回望的时候,眼睛里总会不自主地蓄满泪水。

这种情况,好多次,是站在那片长有虬劲灌木丛的坟茔旁。在那里,我似乎又看到了父亲那有些弯曲的背影,他好像还手持锄头,细细耕耘着自己的土地,并企盼着能有一个丰收季。在六十多年的一生中,父亲没有离开过他的土地。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那倚门张望的眼睛。母亲的一生虽然头脑说不上精明,其对子女的疼爱却是深厚的。那一年,十四岁的我离开家去县城求学,从此再没有在家常住过,每次短暂的回家都是来去匆匆,以致母亲总是在估摸她的儿子快要回家时,倚着家门,向县城、向我学校的方向远远张望。有时我已经到了她的面前,眼睛有些老花的母亲还在向远方张望。后来的十几年,则是向我当兵离去的方向张望。于是,母亲倚门张望的姿势就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

无奈的是,我的父亲母亲都没有长寿,没能享受到他们儿子的孝敬,这是我终生的最大憾事。

这种情况,经常的,是我见到家乡亲人的时候。这些年,我每年都会回老家看看。看看,除了扫墓祭祖,追怀逝者,主要还是看望健在的亲人。

上一辈的老人多数已经离去,健在的几位就是家族的宝贝了。就是同辈的兄姐哥嫂,近些年也几乎年年减少,这不免令人心惊。故,每一次回去,我都要看望健在的他们。当已经卧床不起的九十二岁的二婶伸出干枯的双手,紧紧抓住我和我媳妇手的时候,我的心里满是悲哀,我发誓下半年一定再去看望二婶一次,不想,老人家就在当年的夏天离去了。当年近八旬的姐姐亲自烧火,为我和妻子煮了一大碗鸡蛋鱼汤,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掉在了碗里。“姐姐啊,你的弟弟在城里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我在心里说。可这是姐姐的一片心意,我不能拒绝。姐姐后来又独自一人,从百多里外来到城里看我。我责怪了她,我心疼她呀,万一她出了什么差错,我不就是犯罪吗!

这种情况,总会有我见到邻居的时候。他们中,同样已经很少有高龄老人,多数是我的同龄人和中青年人。一位我称呼二哥的老邻居,已经年逾八旬,行动也不太方便。说实话,过去,我家与他家关系一般,几十年过后的今天,二哥见到我,亲热得不得了,抓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放开。一位年龄比我小几岁的邻居,见面就亲热地喊我叔,我一下子不能确定他是谁,很尴尬,后来才知道,他是已经故去的邻居大哥的养子。至于其他的年轻人,纷纷喊我或“叔叔”,或“大爷”,或“爷爷”,都是那么亲切,让我心里热乎乎的。于是,我就在路边站下来,与他们一一说会话——说说乡下,说说城里;说说他们,说说自己;说说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这种情况,最刻骨铭心的,是看到新房竖起,找不到老屋的时候。近一二十年,家乡的变化用日新月异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前些年,姐姐家的二外甥和三外甥为他们的儿子先后建起了二层小楼,看到后,很是羡慕。不过,现在看来,那小楼还是简单了些。这两年,妹妹家的小外甥又建起了更加恢宏的三层小楼,那小楼外面贴了墙砖,不但外观好看了许多,房间里也仿照城里房子,做了好看的装饰,显出了时尚品质。再往村庄左右看看,许多人家都把低矮的平房变成了高大的三层小楼。

“我家”的情况自然不例外。侄子在外打拼多年,现在已经是一个有些财力的小老板。有钱了,就回家盖房,这已经成为在外务工的乡人不成文的规矩,大哥和侄子自不例外。他们推倒父亲亲手建的老屋,夯实地基,只一年间,一座漂亮的三层小楼在六十年前父亲选择的地基上竖起,连院子里也是花砖铺地的水磨石地板。

“好气派!”进了院子,我恭维着。迎接我的大哥喜悦之情堆在脸上。可是,看看房屋四周,不但过去父亲亲手栽植的柳树、洋槐树、椿树、楝树等等早已荡然无存,就连几十年后的今天还在开花结果的几棵老枣树也没了踪影。这,还是我的家吗?此时此刻,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从今以后,我再也找不到那座我曾经住过的老屋了!

瞅空来到屋外,仔细观看村里村外:这座过去破旧的村庄,如今已经是楼房鳞次栉比。水泥路两旁,几十年前是大片耕地,特别是路南那块,足有上百亩,现在,现在都变成了楼房组成的村庄,老村庄、老房子不见了踪影。我梦中的家乡啊,已经远去……写到这里,我的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

母亲的盲道

文/崔立

父亲对母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是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差点将母亲带走。经过全力医治,命是保住了,但母亲的双眼,却是看不见了。

每次说到此,母亲总显得很乐观,像年轻人无所谓的口吻,说,凉拌呗!

父亲和母亲,住在乡下农村。住的是一排四五间的平房,围起了一个小院子。母亲看不见的眼睛,渐渐地也开始适应了:可以摸索着自己穿衣起床,可以自己拿筷子吃饭,可以自己打扫卫生,等等。

唯一不便的,可能就是上卫生间了。农村里的卫生间,不像城市里,是建在屋子里的,这里是建在院子里的边上。从房间走出来,去卫生间,需穿过一条10来米长的水泥路,才能到达那里。

母亲从房间出来,就不知道往哪里走了。也可以扶墙,但扶墙太危险,房间里闷热,窗经常是开着,母亲若是扶着墙,头就会撞上。而且,有一半的距离是没有墙可扶的,那里是一块菜地。

因而,母亲要上卫生间,就只有喊父亲帮忙。当然,每次父亲也是以最快的速度跑来,拉住母亲的手,很细心地带她一步一步地走,直至到达卫生间。

上完卫生间,母亲又由父亲扶着,一起回到房间。母亲总开玩笑地说,为你劳碌了一辈子,总算可以收些你的回报了。父亲就温和地笑。

每次都要父亲带着去上卫生间,总是有所不便。若是父亲正好走开呢?我也曾想过,若不行,就在屋里建一卫生间吧。父亲母亲居然都不同意,说,咱农村人,可不习惯在家里按卫生间啊,那臭烘烘的味儿,谁受得了。我解释,其实冲洗干净了,就没什么味儿的。但他俩一脸坚定的表情,表明了我的劝导失败。

事情没解决,母亲上卫生间,还是要父亲给带。父亲不厌其烦,但没事总说“要是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一天,我回老家,看到父亲低着头,一手拿着一根锥子,一手拿着一把榔头,正在门口的水泥地上用力地敲击。我吃了一惊,问父亲,你干嘛呢?父亲微微一笑说,我看到城里人行道的中间,都有一条盲道,我想给***也弄一条。父亲是想在水泥地上敲出盲道?这可是个很有技术含量的项目啊。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说,没事,你看着吧。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吉利的话说得太多了,还是原本就是注定的。有一天,我还在上班,住在农村的弟弟打来电话,心急火燎的声音,哥,你快回来吧!爸快不行了!我的脑子里嗡了一声,赶忙放下手上的活儿,赶到弟弟所说的中心医院。

医院里,父亲神志虽已经模糊,但拉着我和弟弟的手,不断重复着一句话,照顾好你们的妈妈……

送走父亲,我请假在家里多呆了几天。母亲一直很恍惚,一会忘了这,一会忘了那,一会又说到父亲,问他跑哪里去了,还不回来。然后,母亲就禁了口,她是想起父亲已不在了吧。又一会,母亲忽然摸索着站起了身,说,我上卫生间。我说,我扶您。母亲摇摇头,说,不用。

在我诧异的眼神中,母亲扶着门框从屋内走到了屋外,走上了那条去往卫生间方向的水泥路。我发现,在这条水泥路的中间,有一条条并不起眼的凸起处,你不细看是不会注意到的。这应该就是父亲给母亲弄的盲道吧。更为神奇的是,母亲居然真能循着那一个个凸起之处的指引,一步步地很安稳地去往卫生间。

这小小的凸起,果真有这么大的功效吗?不。不是的。这应该更是父亲母亲这么多年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那种力量的指引吧。

那一刻,我的眼眶湿润了。

蒸花馍

文/蒸花馍

在我的故乡,春节前有蒸花馍习俗。依照旧俗,从大年初一开始到初五不能动火蒸馒头,有的地方时间更长些。所以要在年前蒸出足够全家人吃上十天半月的花馍,这叫隔年吃。我的母亲就是蒸花馍的一把好手。

花馍与平时的馒头所不同的是制作时点缀了大量的红枣,且花样繁多,造型各异。除花馍外,还有枣山、枣卷以及各种小动物面塑等,看上去红嘟嘟的,给春节增添了喜庆气氛。

做花馍时,母亲就会把前一天在大瓷盔子里发的面搬出来放在土炕的案板上。案板旁边这时早已经摆上了一大盘子洗好的大红枣,一碟豇豆,一碟绿豆,还有做花馍专用的梳子,剪刀和筷子。一家人坐在炕头或站在炕边,在欢声笑语中揉面团、擀面饼、做造型。此时此刻,我们兄妹几个在母亲的指点下做自己最可心的枣花馍,骨肉亲情像面团一样被母亲揉在一起。父亲在院子里劈他平日从村外刨来的我们费吃奶的劲也劈不开的树根疙瘩,劈开后填到灶膛里,准备蒸花馍。此时,家家户户屋顶上炊烟袅袅。

做花馍时母亲的动作非常麻利,只见她将发酵的麦面揪成柿子般大小的剂子,擀成半指厚的圆饼,用刀从中间切开,把切开的两个半圆相对,用筷子从中间用力一夹,一朵四瓣面花就成了。然后在每个瓣上安上一颗红枣,就成了一个精致的枣花馍。花馍大多是莲花形,不但有单层的、还有双层的。母亲还会将几个花馍按照大小叠成宝塔形,再饰以面花,蒸出来就叫“枣山”,层层叠叠,红白相间,非常好看。

一家人除了做各种花馍外,还做小老虎、小兔子、小刺猬、大鲤鱼、胖猪娃、大寿桃等。小动物则用绿豆、豇豆点缀一双眼睛。母亲好手艺,在做小刺猬形状的花馍时,先在一小块面里包上一颗红枣,把面揉成椭圆形,再用剪刀尖一点一点剪出一排排的“小刺”来。随后,在“刺猬”头部安上两粒黑亮的花椒粒当眼睛,活灵活现的小刺猬花馍就做成了。做大鲤鱼花馍时,还能够用梳子刮出鱼鳞的效果。这些造型各异、品种繁多的花馍出锅后,香喷喷、热腾腾,煞是可爱,成为我们春节十分爱吃的主食。

母亲的顶针

文/冯天军

顶针,旧时代做针线活的工具,一个直径2厘米的圆形铁环,有镀金色的,有银白色的,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窝窝,做针线活时,戴在右手的中指上,针穿不过去时,用“顶针”顶一下,针便从布的这边穿到那边。

在童年的记忆里,母亲始终戴着那个顶针,无论是母亲抚摸我的脸庞,还是攥紧我的小手;无论拥我入怀,还是拍我入睡,我总能感觉到母亲粗糙右手中指间的顶针。

母亲的顶针,见证着母亲的勤劳。那时,吃穿用度都需要手工劳作。尤其是穿戴,从头顶上的帽子到身上穿的裤褂,从里面的背心、内裤,到脚上的袜子,脚底上的鞋子,都是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母亲白天下地干活,晚上、阴雨天便制作缝补衣服,一刻也不消停。

费时费力的当属做鞋子。那时,我家人口多,共8口人,一单一棉就得16双,母亲用旧布子一层一层地打好袼褙,然后依照鞋样子,做成千层底,做好了鞋底的雏形,然后就开始纳鞋底,因为层数多,先用锥子将鞋底扎头,然后再用手指上的顶针把穿着麻线的打针顶过去。有时候顶针的力量也不能穿过去时,边用钳子拔过去。为了结实,每穿一针,母亲都要用手把粗线绳儿拽住狠狠地扥一扥,一双鞋底纳出来,手指都会勒出血来。鞋底做好了,还要一针一线地做鞋帮,还要把鞋帮和鞋底绱在一起,因此,这其中的针线不知要穿过多少下,那个中指上的顶针也不知要顶过多少次。印象最深的是长长的冬夜,我们早已钻进了被窝,母亲还在灯下做着针线活,那闪烁着银光的顶针,在寂静的夜晚,奏响了一串串爱的音符。第二天我们醒来,头一天打仗弄破的衣服,母亲给收拾好了,破了的袜子也缝补完好,如此不停地用顶针,用不了几年那顶针就被磨平了,于是货郎担来了,再用攒下的头发换一个。

母亲一边做着针线活,我便在母亲身边翻弄针线笸箩里的东西,特别是对母亲夹鞋样子的一本书感兴趣,那是一本哥哥用过的国文课本,里面有插图、有文字,虽然我认识不了几个字,但还是翻来覆去地看,有时候把母亲的鞋样子弄得乱七八糟,母亲从不责备我。有时,母亲纫线,好几次才穿过针鼻,于是,我笑母亲的笨拙,拿过母亲的针和线,一下就穿过去了,母亲便笑着说:我的小儿能帮忙了。言语里是满满的自豪。

顶针见证着母亲的灵巧。母亲做衣服和鞋子,总是别出心裁,有时候,母亲给刚刚做好的褂子上还绣上了几多小花,几片绿叶,鞋子上还绣上了老虎的图案,乞求我们事事平安。

即使我们有了豁口的衣服,母亲在缝补的时候,也尽量显出一些特别的格调,不至于让人一看是坏了的地方,仿佛成了一件艺术品。我们穿着母亲做的鞋子、衣服到外面,大娘大婶嫂子没有一个不夸母亲手巧的。母亲的针线手艺给贫穷的年代带来了一抹的亮色。

母亲的顶针就像一枚戒指,永远戴在母亲的手指上,见证着母亲的辛劳,维系着一家人的生活。后来,日子好了,不再用顶针了,但母亲一直保留着它,珍存着一份永恒的美好。

告别的千回百转

文/伊尹

母亲回忆起她的少年时,在一个盛夏,陪同她的女友,去女友的男朋友那里。

女友比母亲大好几岁,已经到了豆蔻初开的年龄,到了地方,女友给母亲买了一根冰棒,让母亲坐在柳树下吃,而她站在远处的另一棵树下,和男友低声说着什么。母亲吃完了冰棒,看看日头偏西,就吵闹着要回家去,女友和男友仍在不停地说,而且二人的神情非常黯然,母亲吵得一声比一声紧,女友和男友再也无法说下去,只好跟男友告别带母亲回家。母亲说,她看见女友频频转身,于是她也转过身,看见柳前有一抹斜阳,斜阳里站着那个男友,他人很斯文,戴着眼镜,正在默默翘首相望,他那难舍的眼神让年少的母亲记忆特别深刻。

又是几年过去,当母亲也懂得了什么是爱情,她才悟出那一天女友带着她一起去的原因,是女友和男友分手的告别,最后一次见面,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分手,但从两个人的回首与凝望来看,肯定不是感情的原因。

母亲有点后悔,说自己当时太不懂事,破坏了一对恋人分手的情绪,当初她应该闭上嘴巴,耐心多等一会儿,给一对恋人留下更充足的时间,而不是制造仓促。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分手的那一对恋人已经白发苍苍,当年他们是否介意过母亲的不懂事?他们还记得分手那天的难舍之情吗,还记得那作为见证的柳树与夕阳吗?母亲一直记得。

现代人很少有这种凄美的告别了,如果我们不喜欢一个人,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不打算再继续下去,我们有太多的方式去告别,并且不用见面,一个电话或者一条短信,就能利索地斩断情缘,而我听说过的最决绝的告别,是换了手机号辞了工作,彻底消失在人海里,连“再见”两个字都不曾留下。

最美好的告别,是在古诗里:“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告别的况味,令人读来同样泪盈。

而我们的告别越来越仓促,越来越简短,越来越利落,我们不会执手相送,不会送行,不会祝对方此后幸福,我们恨不得将告别的简短压缩为一个背影,绝不会为分手举行告别的仪式,我们甚至忘记了,告别的千回百转。

假如我是男孩

文/曹皓月

假如我是一个男孩,我是否可以再帮母亲分担一些生活的重任,毕竟我的家庭与别人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同,母亲她太辛苦了。

假如我是一个男孩,母亲是否就可以更放心我一点,我就可以利落地爬上四只腿的高板凳去把坏了的节能灯拧下来,换上新的灯泡让室内重新充满暖暖的橘黄色气息,母亲总是不愿意让我去做一切她认为有危险的事情,她总是让我在一旁看着她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地做完所有的事。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总是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涩,难过得想哭。

假如我是一个男孩,我是否可以扛起母亲肩上的重任,拿起母亲拿不动的东西。我的力气就可以大一些,扛起沉重的箱子,拉着母亲起了老茧的沧桑双手,带着母亲去过幸福美好的生活。

我知道母亲最盼望的是什么,是我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然后过上幸福的生活,她希望我成器。所以我做了一个好学生,遵规守纪。母亲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假如我是一个男孩,母亲是否可以松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假如,我生下来就是一个女孩,这是不可改变的。我虽然是个女孩,但各方面未必就比男孩差。同学们都说我是女汉子,男孩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好。那我就汉子起来吧,让母亲早日过上幸福的日子。

老家门前的苦楝树

文/邵阳张亦斌

这株苦楝树到底有多大年纪呢?

我曾经很多次这样问母亲。母亲说,不就是一株苦楝树麽,谁记得那麽多!

但是,果园里的桔子树、桃子树、板栗树、梨子树是哪一年栽的,母亲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当初栽树时的具体细节都清清楚楚。母亲记性这麽好,为什麽会记不住苦楝树的年纪呢?这个疑问一直在我童年的脑海里转悠好几年。

从我记事起,那株苦楝树就长得很高大,浓浓的树荫下,是我们小把戏的舞台。大家最爱的是苦楝树的果实——苦楝子。未成熟的苦楝子一串串挂在树上,青碧、圆溜、光滑,是弹弓少年的锺爱之物。那时的弹弓是苦楝树的枝桠做的,方法极其简单,只需折一段枝桠,在枝桠的两端缠上橡皮筋,便大功告成。苦楝子是天然的子弹。弹弓少年们手脚并用,爬上苦楝树,将苦楝子装满衣袋裤袋,算是装备齐全了,於是分为两队对战。一时间,弹雨纷飞,弹弓少年们的欢笑声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晚霞,直到大人们喊他们回家吃饭了,大家才罢战,约定时间再开战。

苦楝树也开花,只不过它是慢性子,花开得较晚,等桃花梨花柑橘花开过了,苦楝树才像酝酿了很久似的,慢悠悠地开出淡淡的紫色的小花朵。苦楝花的花期倘若天气晴好,那些紫色的小精灵随微微春风飘飘洒洒,给比苦楝树矮小的梨树、桔树披上一层薄薄的衣衫;倘若不凑巧遇上绵绵春雨,那些紫色的小花随雨融入大地,不留些许痕迹。纵是如此毫不起眼的小花,照样走进名家大师们的笔下。王安石的《钟山晚步》有云:“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槿篱竹屋江村路,时见宜城卖酒家。”

“始梅花,终楝花。”苦楝花在二十四番花信风中排在最後,到了楝树开花,一个春天的斑斓,一个季节的热闹,也将悄然收场,以立夏为起点的夏季便来临了。

苦楝树名副其实,不仅苦楝子苦,连树皮都苦。也许就是这个缘故吧,它不像桔子树、桃子树等水果树那样遭虫子频频光顾。苦楝树极少遭虫,因而材质很好,是做犁架、水车叶等农具的上好材料。虽然苦楝树的用途广,但老百姓都不栽苦楝树。苦楝树的繁衍,完全得益於鸟雀。苦楝子虽然苦,却是鸟雀们喜爱的食物。苦楝子成熟後,鸟雀们便聚在苦楝树上啄食。有了鸟雀们的啄食,苦楝子的果核便随鸟雀的粪便散落四方。一到春季,果核便破土而出,迎着春风春雨成长。

老百姓不栽苦楝树的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它的名字中含有一个“苦”字,不中听,寓意不佳吧。记得我的一个远房婶娘当年家境不好,便怪罪屋门口的苦楝树,硬逼着丈夫把那棵树给砍了,栽上杨梅树、桔子树。苦楝树砍了,婶娘的家境并没有因此好转,直到十几年後改革开放了,她家才过上好日子。

现在每次回家,我总要到那株苦楝树下看看,坐坐,聆听少年时代散落在这里的欢笑声,抚摸春风秋雨在这里刻下的痕迹,思考着童年时的那个疑问,这株苦楝树到底多大年纪了呢?

我不再问母亲这个问题了。我也知晓母亲为什麽不记得苦楝树年纪的原因了——苦楝树是贱树,不用人栽,谁还记得它是哪一年长出来的呢?

是的,苦楝树的确是贱,没人为它施肥,没人为它浇水,甚至没人正眼看过它一眼,但它依然顽强地生长在故乡的那片土地上,一年又一年。

想听村庄的鸟叫了

文/小小麦子

今天,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

天堂里的母亲,我只想对您说……

我想听村庄的鸟叫了

城市已绿化,花香在人们的身体里流淌着时尚之光。

而我仅是一只寄居的虫子,等待村庄鸟羽的发现。

有天早晨,阳光还在我的灵魂里做着化蝶的梦境时,突然间羽毛划亮天空。

我的梦醒了,只见楼群小笼子里的鸟叫沾在阳台透着一丝明媚,让我想起乡下的老母穿过田埂挂着一身露水走来。

在村庄,那些尽情歌唱的鸟哟,温润如汗珠,一粒一粒从母亲的额头滚落,让一切现实的谛听泪流满面。

尤其比泪水更晶莹的布谷鸟的叫声呵!秉承乡音永远的智慧与渴望,一遍遍抚摸母亲的春夏秋冬,成为故乡最为柔软的颂辞。

我知道,村庄摇篮里孵化的鸟叫从不甘寂寞,农事也拦不住,那些吐香的音符,成为我纯洁灵魂最初的跳跃。

我在村庄的音符里行走,在记忆和现实中间,时光永远抹不去童年的鸟鸣。幸好自己还会模仿几声蹩脚的鸟叫,生硬却真纯的音符足以在故乡的小河里漾起圈圈的涟漪,仿佛久违的记忆斑驭了青春的背影,让那尾来回游动的小鱼剔透在生命的水域。

村庄那明媚的鸟叫,孕育了多少柔情似水的期待呵?!

于是,我已掬起一汪鸟叫,都是些星映长河,明亮而鲜嫩。侧耳倾听,也能感受到血脉的荡漾,灵魂会以鸟羽轻轻划向村庄的彼岸……

其实,没有谁能阻止村庄的鸟语花香,无论是茂盛,还是枯槁,母亲总以劳作养育着我们的血肉。

而今,村庄的田地里早已没有母亲劳作的身影了,就像城市里再没有鸟儿明亮的鸣叫一样,让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最初花蕾欲绽的惊颤了。

惟有在城市,我的身体内已埋下了酒精、烟草和疾病的种子,就像早晨梦醒时看见笼子里哭泣的鸟儿或一生都摆不脱的命运。

我多少次伫立在城市的阳台,多少次又在梦中眺望村庄?

为何飞翔的诗句总是被黎明的晨露一次次打湿,让浓浓的鸟叫,如扯不断的乡情,永远蓬勃在我脆弱的心田?

因为,村庄总有一声声的鸟叫,像母亲劳作渗出的汗珠,悬挂在我的内心,永远晶莹剔透。最好谁也不要轻意触动,我怕它滚落下来,再次砸伤母亲远去的背影和我飘泊的旅程。

梦里依稀念母亲

文/张小强

时光荏苒,恍然间母亲离开我已整整十六年了。十六年里,我从来未曾忘记,母亲的点滴过往,总在我梦里浮现。

母亲姓岳,名登惠,是一名极其普通的农村妇女。从她呱呱坠地到匆匆离开人世,仅仅五十九个年头。母亲短暂的一生犹如流星划过苍穹,没有几个人还能记起她,但留给我的,却是无尽的财富和刻骨的哀伤。

母亲是一个孝道的典范。我出生在一个大家庭,到我记事时,曾祖母仍健在,八十多岁,住在堂屋。听长辈讲,曾祖母是少有的能干人,在家族中极具威信,没分家之前将一个二三十号人的大家庭管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吃饭也要按照辈分长幼排队用餐。

在曾祖母眼里,我的母亲是她最为称道的曾孙媳妇。一年四季,当不同的瓜果蔬菜成熟时,母亲从地里采回来后总会选一些好的先给曾祖母送去。家中母鸡生蛋了,她舍不得自己吃,也极少卖掉补贴家用,常常是凑上十来个就用撮瓢儿(一种木制的器具)小心翼翼地给曾祖母送去。如遇逢年过节,家中打牙祭,母亲在起锅时定会先用小碗盛一碗,然后大声喊:“强娃,快给祖祖(方言,指曾祖母)端过去,趁热吃!”我就会以最快的速度端起碗向堂屋跑去。在母亲的影响下,我八九岁时就开始帮爷爷奶奶抬水,顶风冒雪给外公外婆送年猪肉。在我年幼的心里,不懂得什么叫孝道,只觉得做这样的事情很幸福。

母亲是一位勤劳的母亲。我的父亲是一位裁缝,手艺颇好,一年四季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哪家嫁女接媳妇或是为小孩儿办满月酒,都会请他去缝制新衣服。尤其冬腊月间,一些家庭殷实的主妇都要为家人准备过年衣服,缝纫机就从一个院子转到另一个院子,基本没回过我们屋。

父亲常年在外奔波,家庭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肩上。家里六七亩土地,春种秋收,田间地头,晃动的都是母亲忙碌的身影。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就像一枚高速旋转的陀螺,从来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听见灶台里噼噼啪啪的柴火声,那是母亲在为牲畜准备一天的食物。刚听到锅里响起咕咚咕咚的声音,又听到开关门的吱呀声,那准是母亲赶早上坡去忙起了一天的农活。无论是骄阳似火的盛夏,还是寒风凛冽的冬日,当院子里的叔婶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天南海北、说笑聊天的时候,我时常看见母亲一个人还在地里默默地、辛勤地劳作。那孤独的身影曾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虽然农活繁忙,但母亲总会挤时间赶在每年大年三十前给我们几姐弟每人扎一双镶白边的灯草尼布鞋。正月初一早上,穿上新鞋去见院子里的小伙伴是特别神气的事情。

母亲是一位明理的母亲。在农村,往往都是同祖同宗的一大家人住在一起,但难免因田边地角、鸡毛蒜皮的一些小事发生纠纷。我的母亲高小毕业,代过课,算是知书达理。遇到邻里之间有矛盾,母亲总会站出来化解,语言不多,但句句在理,所以很快就能息事宁人。看着刚刚还面红耳赤的两家人又重归于好,母亲常常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的父亲性格急躁,是个大嗓门儿,也没少与周围住户磕磕绊绊。每当这时,母亲首先制止我的父亲。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有理不在声高”,并经常主动替父亲给别人道歉。如果确实是对方做得过了分,母亲会心平气和地找对方坐下来理论理论,直到对方心服口服为止。现在想想,母亲时时处处以理服人的处事态度,让我们从小懂得了智慧比拳头更重要。

就是这样一位孝顺、勤劳、明理、满心仁爱的人,却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由于长期超负荷的劳作,母亲的身体严重地透支,经常感冒,伴着剧烈的咳嗽。那时,两个姐姐读中学,我和三姐读小学,正是用钱的时候。母亲舍不得花钱看病,常常是一拖再拖,实在不行才到赤脚医生那里买几颗西药。母亲哪里知道,自己孱弱的身体根本不是病魔的对手,她在常年的感冒咳嗽中渐渐发展到了支气管炎,直到后来发展到肺心病。这期间,我读中学、师范,直到后来参加工作,和母亲总是聚少离多。每次回家,看到家里到处摆放的药瓶,心都不由得一阵揪紧。于是赶紧喊一声“妈!”直到听到她强打精神的回答,悬着的心才暂时放下。每次离开,母亲都极力掩饰自己的痛苦,叮嘱我要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别牵挂她。从不在母亲面前流泪的我只能宽慰母亲要坚强,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当自己背起行囊踏出家门,背过母亲关切的目光,想到此去回来,还能不能再见到母亲时,眼泪便止不住地掉下来……

肺心病对人的折磨是残酷的,虽然我们几姐弟想尽一切办法想治好母亲的病,但母亲的生命却一点点走向尽头。当母亲从县医院转往乡医院,再由乡医院送回老家时,我们心里都清楚,母亲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城里教书的我一有空就赶回老家,想多陪伴母亲几日。但每次回去,根本无法在母亲的病床前久留。不是不想,而是实在不忍看见母亲因呼吸困难而痛苦不堪的样子。父亲知道我难过,便扛上斧子,喊我一道上坡砍柴。我知道,家里已经在为母亲准备后事了,因为夜场需要烧很多的柴。我跟着父亲,一前一后一言不发,来到林中,抡起斧子,发疯似地砍向一棵棵碗口粗的青杠树。尽管我的双手很快布满血泡,但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我仰望苍天,欲哭无泪,明明是想以一种痛替代另一种痛,怎么这么难啊?!

母亲的生命定格在了2002年那个寒冷的冬夜。当父亲打电话来告诉我时,语气低沉但很平静。我们几姐弟急匆匆赶回老家,一起料理母亲的后事。大姐在东莞打工,她是一路哭着回来的,走到屋前的池塘坎上便再也走不动了,是被几个亲人扶着才进了屋。奶奶年近八十,整日以泪洗面,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责怪老天不长眼。父亲虽未流泪,但所有的伤心都写在了脸上,似乎几日就苍老了许多。作为家里的长子,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坚强,整日忙里忙外。直到出殡那天,当母亲的灵柩被众乡亲从堂屋抬出来,我们几姐弟齐刷刷地跪在母亲的灵柩面前,跟母亲作最后的诀别。想到从今往后,再也听不到母亲熟悉的声音,再也看不到母亲慈祥的面容时,我才泪如雨下,失声痛哭。满院子的乡邻无不垂泪嗟叹。

物换星移,时光匆匆,十六年弹指一挥间。母亲静静地躺在故乡青翠的山林中,早已与大山融为了一体。冬去春来,故乡的杜鹃花又红遍山野,那是我母亲慈祥的笑脸。

饥饿的春天

文/九满

春天是从饥饿开始的。也许这是一个嘲笑,既是对春天的,也是对那个时代的。

春节过后,准确一点应该是元宵过后,农家的存粮吃得差不多了,早稻还未播种。饥饿就像幽灵一般,悄悄地溜进村庄,走进年味还没走远的一家一户的宅子里,让农家陷入青黄不接的苦难。更要命的是白天越来越长,白天长就意味着清醒的时间长,挨饿的时间就长。

一九六三年的那个春天,国家刚刚度过“三年困难”时期,农家的生活还十分艰难,不识时务的我,竟蹦蹦跳跳地来到这个世界。由于母亲没有一顿能够吃饱,这位高龄的母亲自然没有多少乳汁来喂养我,所以,很多的时候,我都是在饥饿之中度过。让我从娘肚里一蹦出来,就扎扎实实地感受那饥饿的春天。

几乎整个春天,我们都只得靠青菜、蚕豆、红薯度日。烧糊的锅巴,添上几碗茶水,加工成稀粥,就是我们难得的美味。红薯、蚕豆,现在偶尔尝尝,感觉味道还不错,甚至味道好的比米饭还要好吃很多倍。可那时候,把它们掺和在米里一起煮,开饭的时候,红薯、蚕豆上面只是粘着几粒米饭而已,一落肚,便在胃里膨胀,给人一种饱腹感,吃多了,胃里便会冒酸水,异常难受。

母亲似乎没有任何食欲,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对哪一种食物有特别的欲望,她总是默默的先尽我们享用,剩下的食物,她随便吃一点。每次吃饭,母亲总是把好一点的饭菜留给我们。有时候,晚餐就是喝点粥,不够分配,母亲自己只好喝点锅巴糊充饥。我常听母亲说:“要是有饭吃,就是没有菜,光米饭也能吃两碗。”二姐曾告诉我:母亲太苦了,她也得有营养,不然身体垮了,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风。母亲知道后把我拉进怀里,含着泪说:“九满,你们小,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吃好一点长身体,你们得好好成长。”

饥饿的春天,难得打一回牙祭。只有在生日这天,母亲也许会给我几枚带着她体温的硬币,让我去集市饱饱口福。所以,一进入农历三月,我就一天天地数着日子,盼望生日那天快快到来。因此,生日便成了我儿时最美的期盼,那种渴望,那种期待,绝不亚于现代都市人对春天的企盼。

一九七一年春天,我好不容易熬到生日这天,一起床便提醒母亲:“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然而,等待我的不是硬币,甚至连米饭都没有,而是一锅煮熟的蚕豆。饥肠辘辘的我,夹了几颗蚕豆含在嘴里咀嚼,试图把嚼碎了的蚕豆咽下去,却干呕了一阵,吐出几口酸水,眼前发黑,虚弱的坐在门槛上喘息。之后,背着书包上学去了。母亲看着儿子瘦弱的背影,母爱在她的心里燃烧,她便去找邻居借了半碗米饭,托小伙伴带去学校给我。当我拿到那碗饭的时候,热泪从我的眼眶中滚出,嘴唇不停地痉挛着,每吃一勺饭我就滚出一串泪珠。感觉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饭的清香,多香的饭啊!唉!这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味道,更是饥肠辘辘的胃里急需的味道。

在那些漫漫长夜里,蚊子在阴暗处纵情狂欢,公蚊子们让所有的母蚊子都怀上了超出常量的胎儿。它们凄凉激越的呜叫声,扰得人心神不宁。饥饿的乌鸦在人们头上低飞,观察,它们不愉快的叫声,宛如寡妇含义模糊的抽泣,助长了老百姓的饥饿心理。

那时候,整个春天,我们就一件事:填饱肚子。所以,每天想的就是食物和如何才能搞到食物,几个小屁孩,就像一群饥饿的野狗,成天在村子里嗅来嗅去,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许多在今天看来根本不能入口的东西,在当时却是我们的美味佳肴,久而久之,让我们练就了一口锋利的牙齿,世界上大概没有我们咬不动的食物。

几度春花开,几度夕阳红,我却粘在地上不肯往上长,按遗传我应该是中等身材的男孩,可是,这一遗传基因被营养不良彻底地熄灭了,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也饿坏了。这引起了家人的恐慌:莫非是个小矮人!好在基因的不屈不挠,最终还是把我的海拔推高到162厘米。

春天是一个怎样的季节?白居易说“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在诗人的世界里,春天是一个黄莺燕子们争抢栖息地的季节。对于在那个年代走过来的我来说,让我刻骨铭心的是:春天是一个牲畜与人争抢食物的季节。刚刚从地里挖回来的芋头,或是在土里才长到半尺高的青菜,人要吃,猪要吃,鸡鸭也要吃。我甚至驱赶鸡鸭,不让它们吃,希望从它们嘴里抢些食物来充饥。六岁那年,我就因与猪争抢萝卜而被它咬伤,看着儿子流血的肚皮,母亲忍不住打了饥得“哦哦叫”的猪几棍。但我发现母亲眼角有少许的泪花,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中年妇女的泪,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知道母亲是在心痛猪还是她的儿子。

长期的饥饿,使我从小就懂得食物对于人类是多么的重要,所以,我对现代人赏油菜花、桃花、梨花之类的事情非常不解,我对春天的感觉是“桃花开,梨花败,一日三餐不得夜”的那种忍饥挨饿。把春天描绘成莺歌燕舞、风和日丽,抑或发出“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之类的感慨,统统都是在填饱肚子之后才有的事情。不然,那田埂上、水车旁、灶台边哭着闹着要吃要喝的小矮人,怎么能够走到今天!

家在铁王

文/王国栋

我在咸阳工作生活多年,有一套面积不大的房子,是我和妻儿的安身之所。可每当有人打电话问我:“在家吗?”我总是回答:“没有,在咸阳哩。”因为在我的意识里,母亲在哪里哪里才是家,我的家在一个叫铁王的村子里。

我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长大。站在我家门前的空地向南望,远处一排高耸的山峦,是村子的一幛天然水墨屏风,我甚至可以看见潺潺的水流,蠕动的羊群。回望北边,山峰就成熟稳重了许多,由近及远慢慢抬升,像一位谦谦君子。山脉也褪去了黛青的颜色,变得柔软翠绿。东边也是山,一条宽阔的柏油路绕山而过,向着山的更深处延伸,拉煤车不时地跑进跑出,胶皮轮胎与地面滋滋的摩擦声远远传过来,偶尔的一声汽笛,惊飞了梧桐树上沉睡的麻雀。只有西边是大片的土地,村民春耕夏耘秋收冬藏都在这里。

那个时候还没有实行土地承包,村上的人累死累活劳作一年,到头来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一碗辣子红红的干捞面成为许多人最渴望的美食。我们家也不例外,父亲在外工作,是拿工资的公家人,母亲带着我们姐弟四人在生产队挣工分。她几乎常年不歇,起早贪黑,收麦子、出牛圈、修农田,为的就是多挣工分,多分口粮。一个在生产队只抵半个男劳力的女人,无论如何辛苦,都无法和男劳力相比,分到的粮食可想而知,何况村子生产的粮食根本就满足不了村民。

二三月里,青黄不接,姐姐和我领上弟弟,到田地里挖刚刚钻出来的野菜,回来和面条一块煮。母亲把擀好的面条连同野菜下到锅里,我们眼巴巴看着她扫地面、洗案板、抹锅盖、擦瓮沿,等这些做完了,面条已经煮成糊糊。村子的人都这样做饭,煮出来的面条连汤一起吃,这样节约粮食。就连建国家也一样,建国的爸爸是县革委会副主任。每次母亲蒸馒头,只有一两个纯麦面是给小弟做的,其余都是菜窝窝,姐姐、我和二弟从不要吃。我们是姐姐和哥哥,他是小弟,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先给他。

东边坡地上是生产队的大片洋槐林,槐花飘香的季节,村子的许多人都在觊觎它,洋槐花拌上少许的面粉蒸熟是美味佳肴。生产队明令禁止村民采摘,他们知道,洋槐花对于吃不饱饭的村民意味着什么,一旦解禁,林木将荡然无存。母亲和三婶途径这里,适逢树木修剪,看到散落满地的槐花,禁不住抹下头巾采拾,不料被队长看见。辩解是不起作用的,必须游街示众。她们像犯人一样走在队伍前头,肩上扛着剪下的树枝,手里提着包槐花的头巾,后边跟着的村民有一声没一声的敲着锣,从街南游到街北,又从街北游到街南。那是屈辱,很大的屈辱,三婶禁不住在队伍中哭出了声。

面对我们姐弟惶恐的眼睛,游街回家的母亲跟没事人一样,一边系围裙一边招呼我们搭手做饭。那个时候,母亲就是这个家的天,她必须勇敢,必须坚强,所有的委屈都得自己扛。她自己明白:天一定不能倒下来。

母亲每晚都要去饲养室记工分,途中要经过旧城墙根的大壕沟。这里没有人家,周围一片漆黑,阴森森的,很吓人。母亲说我是男子汉,有杀气,让给她作伴。我很自豪,我能保护母亲,这让弟弟很羡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我们母子手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上。突然一只小猫窜了出来,吓得我头发倒立,攥紧了母亲的手。母亲骂一声死猫,牵着我继续前行,我们用高声说话驱赶心中的恐惧。

这以后,我就成了母亲的跟屁虫,母亲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就连上山挖药材也去。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日子,村上的人是不敢明目张胆地上山挖药。母亲和几个走得近的妇女,天不亮就相约上山,太阳升起时赶到山顶,挖完药天黑再返回来,有时候赶不回来就在山里过夜。我毕竟是个孩子,大人不让去,怕山路远走不动,怕被野兽伤害到。可我死缠着非要去,母亲拗不过就带着我上山了。山梁上没有树荫,毒辣辣的太阳直射下来,暴晒在阳光下的我们,脸撕裂一样疼痛,汗流浃背寻找着黄芪、沙参、远志……

在我看来,能上山挖药,说明自己已经长大,长大就要帮家里干活,替母亲分忧。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姐弟也一天天长大,有了各自的工作,成立了自己的家庭,也走出了贫穷的铁王村。我敢保证,令母亲最高兴的事儿,就是看着儿女一天天长大。可母亲哪儿都不想去,依然住在那里,她要为我们守住一个家,一个我们每一个人都理直气壮的家。

前几日回家,姐弟见面又是一通海聊,聊着聊着就聊到工作,言语间就有人对工作现状发泄不满。我顿时想起一句话:我们走的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出发。

泪光中的母亲和祖母(二)

文/马畏安

母亲的衣服上是没有口袋(那时叫荷包)的,上衣没有,裤子也没有,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都没有。这简直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

口袋的重要功用之一是装钥匙,可母亲身上不带钥匙:家里没有任何一个小箱子、小柜子、抽屉,是不许别人打开,她要上锁的。

大门也不上锁,全村十几户人家,家家如此。如果哪家都外出了,家里没人,就把大门顺手带上,顶多将两扇门外面的两个铁环,用稻草绳系上,防止狗或猪,进屋里偷吃的。全村十来户人家,不仅各家的祖宗八代都知根知底,就连各家有几门亲戚,也都门儿清。万一偶尔有陌生人到了村里,一群狗就会狂吠,陌生人走到哪,狗们就紧追到哪,狂吠到哪。一旦有这种动静,附近田畈里干活的邻居,都能望得见,也会停下手里的活儿,直起腰来,大声询问:“那是哪个?有么事?”

母亲身上从来不装钱,也没花过钱。穿的衣服是自家种的棉花、祖母纺成线、母亲自己织成布、请裁缝到家里来做的;吃的粮食蔬菜,都是自家种的;食用油,也是自己种的花生、菜籽榨的。母亲更是从来不买化妆品。母亲必须买的东西只有一样——火柴(那时叫洋火),她天天做饭要用。那时经常有货郎担下乡,货郎担的火柴,可以用鸡蛋换。母亲就是用鸡蛋换火柴的。母亲用火柴非常节省,只要有邻居生火做饭了,她就拿一团松毛去引火,不擦火柴的。要擦火柴,顶多做早饭时擦一根,做完早饭,就将没烧透的松毛、小树枝,沤在灶膛中央,用火钳拍拍紧,等到做午饭的时候挑开,露出红红的火种,撒上一些松毛、树叶,用吹火筒一吹,火就着了。做完午饭,再照样操作,做晚饭也不用擦火柴了。一盒火柴,母亲能用一个多月。

母亲身上不装钥匙不装钱,衣服上的口袋就没有必要,做口袋的布,也省下了。

母亲做元宵

文/寇俊杰

我小时候每年刚过完年,镇上就有卖元宵的,而且是现做现卖。元宵也就是每年的这几天吃一回,所以买的人不少,常常排很长的队。有一年,因为家里过年来往的亲戚多,母亲到正月十五才想起买元宵。那时父亲已到外地上班,她只好自己借了辆自行车,赶紧到镇上去买。

我和哥哥在村口焦急地等着母亲,看到别人拿着又白又圆的元宵回来,我们羡慕到了极点,口水差不多都要流出来了,恨不得立刻吃上又甜又香的元宵。但等到中午,见到的却是两手空空的母亲。原来,因为是最后一天了,买元宵的人特别多,轮到母亲买的时候,元宵却卖完了。

我们失望极了,好像从阳光和煦的山顶一下掉到了冰窟窿里,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无精打采地向家里走去。母亲看到我们的样子,安慰我们说:“没啥,买不到我可以让你们吃到。”“真的?”“真的!”母亲信心百倍地说,“我刚才在排队的时候,看到人家怎么做了。到家我给你们做元宵!”

一到家里,母亲就一样一样找来黑芝麻、核桃仁、花生仁,然后把这些东西炒干,轧碎,再加入白糖,倒入少量水搅拌至半干,拍成大拇指粗细的长柱形,切成小方块,到吃午饭的时候,馅就做成了。吃完饭,母亲就接着滚元宵。她拿几块馅在水里湿一下,放在面盆里滚动,馅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一会儿就成了乒乓球大小,雪白雪白的元宵就算做成了。天还没黑,母亲就做成了两大碗元宵。月亮出来了,元宵煮熟了。母亲盛了两碗,放在院子里的天地牌位前,给月婆婆供奉,保佑全家平平安安,团团圆圆。洁白的月亮映在了碗里,分不清哪是元宵,哪是月亮。

过了一会儿,母亲把碗端给我们说:“月婆婆吃完了,你们吃吧!”我们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用勺舀起一个就往嘴里送。母亲笑着说:“别慌,小心噎着,先喝口汤!”我们吃着母亲做的元宵,觉得比买的好吃多了!“好吃吗?”母亲问。我们一个劲儿地点头,都顾不上说话了。母亲笑了:“好吃明年还给你们做!”

从此,我们家就不买元宵了,而且母亲刚过完正月初十就开始做,为的是多做一些,不但可以送给亲戚朋友,还可以送给街坊四邻。吃过的人都说母亲做的好吃。我知道这并不是奉承,因为母亲做的元宵不但是纯手工制做,而且她善于学习和总结,用料和做法不断改良,做的元宵真的很好吃!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直到母亲过完八十大寿后的那年元宵节,母亲还要做,但我们不让,因为母亲做的元宵,已永远地铭刻在我们的记忆里……

母亲的情怀

文/璞山

再过两日就又到母亲节了。想到【母亲】,心中不免酸楚,六岁那年母亲去世, 我对母亲的印象是很模糊的,母爱的温暖深厚我从未体验过,我所刻骨铭心的永远难以忘怀的是如山的父爱,父亲在我十六岁离开人世后,为了寻觅和找回这种父爱,让我付出了一生的沉重代价……!

虽然我没得到过母爱,但当我做了母亲以后,作为母亲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却是体会颇深的。母亲对于孩子的那种牵挂,担忧,那种为了孩子可以舍弃一切的精神,那种为了孩子不知苦累的力量,我想应该都是来自于母爱的天性吧。虽然为了孩子的成长和前途有时需要把自己的真实心境掩盖起来,甚至有时要把严肃摆在脸上,但对孩子的担忧焦虑却时刻煎熬着母亲的那颗心。

俗话常说:生儿才知报娘恩。有些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尤其是青春期的孩子,常常和父母产生抵触情绪,讨厌父母的唠叨,讨厌父母的严厉,却无法理解父母的苦心,到了能够理解的年龄又已经是悔之晚矣错过了最好的年龄和时机。故此 懂事的孩子会让父母很快收获作为父母付出的成果,而遇上自控能力差,看问题总是偏执的孩子将是父母一生的牵累和心病!

母亲的情怀是缝连在儿女身上的千针万线,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扯也扯不断。母爱是伟大的,也是平凡而辛苦的。愿天下所有的家庭母贤子孝,愿天下的母亲都能快乐幸福!

母亲的 情人节

文/姚崎锋

骤冷的寒流袭来,今年的情人节,不知有多少人还能一如既往地赴约。

守着年,守着家里的母亲,不觉十余天。今晚,我陪母亲过了一个情人节,虽然简单得连用蔬菜凑在一起的礼物也没有。

母亲说她不知道情人节。我说2月14日是西方人的情人节。七夕是中国人的。她说噢。

此刻的活动范围只有一张床的空间。现在的她就坐在床沿边,昏黄的台灯照着,却温暖。她的手轻轻地去抚腿上的伤口。那伤口不容易好,糖尿病的并发症。我不知她有多难受,但我感受得到。我不想禁止她的行为,只是一遍遍地提醒她轻点轻点。她点点头,动作很缓慢,目光专注,有时会木木地呆在那里,静得如同雕塑。

我问母亲年轻时有情人吗?她说曾有几个当地部队的官兵对她表示过好感,但外婆都拒绝了,怕嫁到很远,只有一个女儿,舍不得。母亲曾是公社妇女民兵队的,当过几年排长,打靶、体能训练都是前几名,平时也是很活泼的,人缘很好,威信也高。驻地的部队官兵还送来了当时普通人家紧缺的物资,比如铜弹壳,家里床头箱上的铜环把手就是用它打制的。这明摆着是想来处对象的。我见过母亲留存的唯一的合照,三个女青年英姿飒爽,她梳着两根长长的辫子,清秀,眼目有神。

时光在母亲身上刻下无数伤痕,如今母亲老了,老得时常危及生命。老了的母亲有时思绪有些乱。

她在床头有一句没一句地继续说着过往,所有关于痛苦,酸楚,幸福,委屈,坚强……跳跃着,无关主题。

我在温暖的台灯下写下只言片语。我需要的是与主题有关的信息,但我不会拒绝母亲的诉说,这样的诉说多么难得。我们好像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对话,仿佛是在做着某种郑重的仪式。我静静地听着,直到她睡去。

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夜晚,母亲说了自己的青春,她说这些话时,目光闪烁,脸色微红,仿佛还有一些羞涩。青春是多么美好。倘若有一天,我不能再陪你度过这样的时刻,我将以此祭奠你曾经飞扬的青春。

允我这样的想念

文/小小的叶

坐在临窗的位置,把头稍稍地偏向左侧一点,这样光线刚好斜射在茶杯上。

刚刚泡上水的茶叶正在徐徐地舒展着,几朵玫瑰在水中打着旋,淡淡的茶香便升了起来。

午后的街,全是白花花的太阳和白花花的路面,像慵懒的人一样没有一点生机。窗对面修鞋师傅歪斜地靠着树打着盹,他身边的那只小卷毛狗,伸着舌头呼呼地喘着热气。买冷饮的大娘也不再高声叫卖,倒是自顾自地边吃着雪糕边摇着扇子。

坐在冷气的屋中,慢慢地给茶杯续上水,看向街的那头。

白花花的太阳,晃得眼渐渐地潮湿起来,蒙胧中看到那个街角你正缓缓地走近,还是曾经记忆中的样子,阳光将你的头发染上金黄的色彩,连同你那衬衣都雪白灿烂。

记得那个夏日,你也是这样绕过了街角走来,清清爽爽一个单纯少年,雪白的衬衣紧紧地扎在裤中,衬着你脸白里透红。而那时,我也是这样,斜依着窗,正看向午后的街面。就是这样不经意间的相望,你阳光的样子,就死死地守在我心里,从没有见过这样干净的男孩,像一道光芒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

这样悄悄地隔窗看过几个夏日,便到了秋天。瑟瑟的风裹着树叶从街的那头吹过来,悲秋的情愫时时在心中愁怅,反复地读着欧?亨利的那篇《最后的常春藤叶》。

屋中还没有放上暖气,冰冷的气息由指尖微微地漫了上来,搓着手无意间看向窗外,只见你又绕过街角走来,这时的你,似乎比夏日里成熟了几分,是因了你身上那间墨绿的毛衣,让你添了些许的老成,还是因了这秋风,让你多了些苍凉。

冬日的屋中,暖暖地像夏日,母亲陷在沙发中,绣着她那没完没了的十指绣,我不想让母亲绣这没用的东西,母亲说,等我出嫁时好给我做嫁妆。

看着固执的母亲,我无奈地裹紧了腿上的毛毯,把头继续侧向窗外。

屋中的热气在窗上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随手在水雾中涂鸦,这时,一张清秀的脸映在窗前,那走过街角的男孩正好奇地站在窗外,仰着脸望向我,寒风吹得他脸红仆仆地,特别是那圆圆的鼻尖红得像木偶匹诺曹,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忽然就在这一霎那,在我的心中仿佛看到了我的最后的常春藤叶,因为你让我有了笑声,有了快乐。

就这样,你成了我的风景,春夏秋冬,我用手指敲下一串串的故事感念与你的相逢。

母亲早已不再绣十字绣了,她喜欢陷在沙发中读书,她说,心空则心静。

看着一脸平静的母亲,我心又生出了忧伤,如果不是我的拖累,母亲会有另一种生活,可一切就是这样,生活从来都是实现,没有如果。

阳光亮亮地照着草坪,母亲与我坐在草坪上,正看向远处的你,你捧着一大把的花,微笑着向我走来,你说,虽然我们昨日才见过面,可你愿意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吗?说着把花送到了我手中,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我。我怎么这么轻呀,你一下子就抱起来我,而不像母亲总是要使了很大的力气来抱我。

"玉儿,妈把你抱到床上睡!"从睡梦中惊醒,母亲正吃力地抱着我挪向床边,我那两条先天性残疾的腿正无力地耷拉着,让我不禁转过了头,这时,我看见你正渐渐地走向我的窗前,正微笑着,就像我梦中的场景……我多想与你能够有一次真正地相遇,那怕是一个擦身而过,那怕是一个瞬间的回眸,我都要拼了全力去与你有那么一个邂逅,让我成为你的风景,从你的眼前掠过。

一切只是我臆想出的情节,我依旧要坐在窗内,你依旧走在窗外。

鸭乸粽

文/黄和林

家乡雷州半岛干旱,少有荷叶、苇叶这类常用来包裹粽子的叶子。家乡人包粽子用的是簕古叶。簕古,学名叫露兜簕,是一种常绿灌木。长条形的叶子环绕着主干密密匝匝地层叠起来,三个棱上匀称地排列着锯齿形硬刺。

端午节前,孩子们都会扯来一大捆簕古叶。扯什么样的叶子得有讲究,要选又大又长而且鲜嫩的叶子,叶子大而且长织出的“鸭乸”才肥大;叶子鲜嫩“鸭乸”的味道才鲜美,色彩也好看。

扯的时候也要有技巧,先把叶梢绕在手里,然后猛地用力一扯,一条簕古叶就到手了。弄不好,不但扯不下叶子,还会被簕古的尖刺刺伤手。簕古叶扯回来后,用小刀剔除掉边上的刺,把一条完整的叶子分开成裤带一样大小的两条叶片。

我小时候,雷州的女性大都会编织蒲草席、蒲草袋、蒲草帽,她们会用染色的蒲草在蒲草席上织喜字、福字,编织“鸭乸”自然不在话下。手巧的女孩三五分钟便可以编织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鸭乸”——肥胖浑圆的身体,细长的脖子,头、嘴、翅膀、尾巴都具备,关键的是在“鸭乸”屁股处留一个口子用来装填馅料。她们还会编织灯笼、小猪、书包、提箱……织什么像什么。

我们把编织好的大大小小、惟妙惟肖的“鸭乸”养在水缸中,又在屋前屋后摘了一捧非常鲜嫩而且奇香无比的蛤蒌叶,只等母亲来给我们“塞”鸭乸了。“塞”鸭乸很简单,先把蛤蒌叶切碎,把肥猪肉在锅里煎出油来,再把切碎了的蛤蒌叶和淘洗过的米在猪油中翻炒几下,加点盐,“塞”鸭乸的馅料就成了。把馅料从装预先留下的口子里装填进去,用簕古叶封好口子,就可以煮了。

望着大水缸里满满一缸鸭乸,母亲犯愁了。她说:“那有米塞这么多鸭乸啊?”是啊,家哪有这么多米塞鸭乸?我们村是坡地,生产里社员积极性极低,稻田里都分不清哪是水稻哪是稗草。我们家十一口人,一年中能分到三五百斤谷子就不错了。平时我们都是吃番薯粥,一大锅番薯丝,母亲在中间挖个坑,抓一把米饭进去,米周围的几碗饭装给爷爷奶奶。

尽管如此,母亲还是让我们每人挑一个最喜欢的“鸭乸”给她,然后催促我们睡觉。母亲都是忙完所有家务后在夜里才“塞”“鸭乸”,煮“鸭乸”。端午节那天醒来,满屋弥漫“鸭乸”浓郁而且独特的香气,我们一骨碌起床,到箩筐里找到自己的“鸭乸”。我和弟弟双手捧着“鸭乸”贴近鼻子闻了又闻,看了又看,一发现有饭粒沾在簕古叶上,便立刻舔吃了。但我们舍不得立即就吃,要留和伙伴们斗“鸭乸”。上学路上,我们提着“鸭乸”细长的脖颈,比较着谁的“鸭乸”更大,更好看,更香。

上课时,我们都把“鸭乸”放在课桌下面,课室满满的都是“鸭乸”的香气。我不时拿出来闻闻,有的馋猫抵挡不住香气的诱惑,伸手在课桌下窸窸窣窣地剥开簕古叶,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偷偷地咬上一口。老师即使看见了,也没有过多的责罚,毕竟一年中也就一次能吃上这么美味的食物。第一节课一下课,我们再也抗拒不了“鸭乸”的诱惑,纷纷拿出“鸭乸”来,剥掉簕古叶,咬一口,齿颊留香。母亲的鸭乸粽填装得很坚实,粘米很有韧劲,细细地嚼几下,簕古叶和蛤蒌浓香的气味直沁五脏六腑,真令人陶醉。

二三十年过去了,母亲也离开我们多年了,然而舌尖上的记忆一点都没有衰减,以致每次回忆起鸭乸粽馋涎就涌将出来,伴随着馋涎涌动的还有眼眶里的泪水。

故乡如酒

文/田丹

故乡如酒,我却饮千杯不醉。故乡如笛,我总要在夜深人静时把它轻轻地吹起。

总是在心底说,等什么时候有空,就回故乡看看。可总是在工作稍微轻松之余,被些繁琐的小事打乱了回去的脚步。于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周末,最后才发现虽然就住在黔江县城里,可一年到头,我回老家太极的次数竟然不超过五次。

昨晚半夜突从梦中惊醒,冷冽的寒风从窗口涌了进来,我开灯起床,却发现外面滴答滴答下起了小雨。想到独自一人在乡下的父亲便再也没有了睡意。此时此刻,他是在灯下忙碌着,还是尚未归家?从何时起,伴随着对父亲的思念,故乡太极这个熟悉而又遥远的名字便常常在我的梦里回响,就如那家门口潺潺的泉塘河水,时常在我的心底荡漾。

夜半泡一盏清茶,独坐在阳台上的摇椅里,再没有了睡意。依稀记得15岁那年我便离开了故乡,从此开始了漫长的求学路,直到22岁大学毕业。期间我像候鸟一样,总是在不断迁徙,却总会在特定的时间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家里的那座老房子,一直守候在那里,同时也守住了那份乡愁。

故乡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小时候我以为故乡只有在外的游子才懂得它的含义。殊不知其实对于每一个人,故乡都是一个不可替代的概念,就像儿时母亲的歌谣,总能让你在惶恐中感到一丝欣慰。

母亲总是还未到周末就早早打电话问我们是否回家,我总是说有时间就回去,于是在无数次的放了母亲鸽子后,上个周末我终于早早的起床,开车带着爱人孩子回了一趟老家。还在路上电话便一直响个不停,母亲在电话里一直问我们到哪里了,说是家里饭都熟了,一到家就可以开饭。

当车子驶入村子那条小路时,我打开窗子,阳光透过云层照进了车子,呼吸着大山新鲜的空气。这一刻,我是满足的。为什么明明没有离开家多久,却觉得像是隔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之后,终于再次回来了。

车子尚未停稳,便远远听到了家里小黄(父亲养的一只小狗)的叫声。邻居总是调侃说,你们家的狗还真有灵性,每次只有你们姐妹两个的车到了,就远远的叫起来,别人家的车子路过它从来不叫。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进屋就看到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当然每次回来都少不了母亲熬的鸡汤。犹记得小时候每次家里炖鸡汤,啃鸡腿便成了我和妹妹的专利。姐妹俩坐在门槛上,一人一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家里的大花狗便蹲在我们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姐妹俩总是背地里悄悄把鸡肉吐出来喂给它,一转身又去灶台旁边守着,那时候多希望一只鸡能多有几只鸡腿啊!

长大以后鸡腿便不再是我的专利了,而是让给小孩子们吃,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父母的称呼也悄悄从爸妈变成了父亲、母亲。而父母头上的白发也悄悄见证了这一切。

在我恍惚间想起小时候那些事的时候,母亲已经一把把孩子从我手里抱了过去,非让我们先吃饭,说是她看孩子。父亲一如既往的不善言辞,只是不断的给我们夹菜,一边絮叨着今年家里又多了几头小猪崽子,隔壁的老大爷又病了让我们吃过饭去看看。

饭后我们一行人晃悠到了家门前的小河沟,本来想着去河里搬螃蟹什么的。走近小河沟,才发现两岸早已被杂草包围。想要下河去玩几乎找不到路。这些年外出务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整个村子留下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田地荒芜了许多,也很难再看到以前孩子们放牛时的景象。于是到处荒草丛生,只有偶尔传来的鸟叫声,给这冬日的乡间增添了一丝丝生气。

一天的时光转眼就过去了,临走时母亲给我们的车子里放上了新鲜的大白菜,还有自制的霉豆腐、炒花生等。父亲骑着摩托车一直和我们走到了村口,才掉转头回家。临分别时不断嘱咐我们开车慢点,到家了一定先打电话报平安。

村子在夜色中越来越模糊,我心底的那丝愁绪却越来越重。多想再回到从前,早上起床,我站在垭口扯着嗓子一喊,父亲便在山下答应着:“就回来了,你们先吃着……”有人说乡愁是一生情,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即故乡。可在外奔波的我们却始终记得故乡那泥土的芬芳,还有父母那日渐苍老的脸庞。

风雨数载,为了生活我们四处奔波着、忙碌着,人生在世,我们一路磕磕碰碰,难免有许多烦恼。可每次想起故乡,心里依旧觉得格外亲切,尤其那故乡的水啊,如饮千杯酒,能解万千愁。

猜你喜欢

经典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