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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花好亦故园

作者: 侯严峰2022/08/12心情日志

从码头登上游船,顺流而下,途经橘子洲、月亮岛,再折回头溯江而上,夜色笼罩的湘江波澜不惊。举头望去,一轮明月穿行在云朵里,忽明忽暗,仿佛在沉吟着什么。

这是19年前的中秋之夜,我刚从黄河岸边的济南来到湘江侧畔的长沙。

从1997年起,我从山东闯关东,再漂泊江南,算是跨过“长城内外”,走过“大江南北”,在褐土地、黑土地和红土地上,留下了我不曾停歇的履痕。

30多年前的济南,城市规模不大,单位所在的南郊宾馆一带人烟稀少,紧邻省体育中心东侧还是一条沙土路,雨天一片泥泞,像是到了乡下。英雄山倒是蓊郁葱茏,山下拐角处一片高高的白桦林遮蔽着一处不大的农贸市场,几个卖烤地瓜的商贩操着一口地道的济南土话,扯着嗓子喊:“烤地瓜,热的!”听上去有种极简的纯粹。

21年前,我揣着一纸调令来到北国城市哈尔滨,到任时正值隆冬。飞机降落时,我把从家里带来的一件羊毛大氅披挂起来。单位的同事来接我,请我坐轿车前排,我挤了半天才把臃肿的自己塞进了车里。

从地域相对狭小的山东,到地广人稀的东北,当年“闯关东”的那些人,看到了一个更为广袤的世界。他们的思维方式、甚至生活方式与他们的故乡比,都有了天壤之别。徜徉于欧陆风情的中央大街,驻足于马迭尔宾馆、华梅西餐厅、万国储蓄会旧址,古典主义、折中主义、新艺术运动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让人仿佛来到了异国他乡。但当地人并不崇洋媚外,依旧嘻嘻哈哈地过着自得其乐的日子。无论春夏秋冬,人们衣着永远是绚烂多彩,但跟他们聊不上几句,那股“大碴子”味道就出来了,与那摩登的欧式景观和时髦的衣着装扮显得那么不协调。

从哈尔滨到长沙,跨越的距离近3000公里,跨越的地域文化就更难以丈量了。譬如,刚来长沙时常听人们说的一个词,就让我好生诧异。“何解啦?”长沙话的发音类似于普通话的“活该啦”,像是市井粗鄙之语,而实际上这是一个很“雅致”的疑问句,相当于北方人说的“咋回事”,而且还明显带有古汉语词义的遗存。

初来乍到,看到满大街都是“口味虾”三个大字。厚油、重辣、齁咸就是长沙的“口味”,不仅“口味虾”,还有“口味鱼”“口味鸭”……日子久了,对长沙食文化也有了一知半解,也才明白长沙的城市文化也是“重口味”的。你看那湖南卫视的“超女”“快男”,再加上“我是歌手”,所谓音乐竞技性节目花样迭出、不一而足,像极了湘人先祖“敢为人先”的文化性情。

岳麓山下的千年学府岳麓书院大门两侧有一副对联,道是:“惟楚有材,于斯为盛”,很是气派。进得院内,还有一副对联更为狂放:“吾道南来,原是濂溪一脉;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有人评价说,这副对联恰如其分地展现了湖南人及湖湘文化对近世中国的责任担当。这应该不错,因为还有湘籍名士的一句话可谓“登峰造极”:“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

是的,中国一部近现代史,有多少湖南人留下了浓墨重彩!

相对于湖南,山东的文化显得“中庸”了许多。老祖宗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重义轻利”,还有“一日三省吾身”,这些“悉尊古道”“不竞新奇”的古训,常常成为山东人观念变革的一道藩篱。和湖南人“敢为人先”“经世致用”的文化性格相比,既有观念分野,却又殊途同归。

2011年,我回到阔别已久的济南。刚开春,从解放阁下的护城河乘游船,一路经黑虎泉、大明湖,再到趵突泉,泉水清澈,杨柳扶岸。船上正播放“沂蒙山小调”,听着“青山绿水多好看”的曲调,赏着沿河景色,竟生发出“花中不知日月短,岂料世上已千年”的慨叹。

哈尔滨、长沙距山东都有千里之遥。两千多年前就有句老话说:“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虽说现代信息化社会拉近甚或“同化”了不少地方的风俗,但深埋于地域文化之中的根,依旧浸润在旧时的光阴里。

爱上一个地方,就要爱上这个地方的文化。当你真正融入了一个地方的文化和社会,就不会再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悲情,就会抛却世俗的偏见和狭隘的乡土观念,去仰望和邀约与故乡同样的一轮明月。

“月是故乡明”,那是一千多年前的诗句。同样是一千多年前,还有一句人们熟知的词句,叫做“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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