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跪成静止的塑像

为慰藉我苦涩的童年
您，霸蛮的阿娘
伫立在一个叫辰溪的地方
恨不能把一双手伸到月亮上
祈望采来芬芳的桂花
熬一杯甜蜜让儿美美地品尝
您站着，生活不会荒凉
哪怕遭遇无米之炊
煮熟米糠、树叶、苦苦菜
默默修补三年天灾泛出的忧伤
阿娘呀，您手里那只豁了口的土碗
直到今天还在把儿的乡愁酝酿

一双枯枝般的手
依然颤抖着在灯下繁忙
还能把母爱穿进针眼
纳出一双双厚实的鞋垫，如船
载我远行渡我返乡
腊月，是一个盼儿的季节
您掩藏好日子里的所有艰辛
用最灿烂的笑容妆点红火年味
年复一年，令我魂牵梦绕的那个家
其实，就是阿娘的模样

在多梦的季节离开家乡
门前的那条沅江，从此折射泪光
沿着一条由摞摞教科书铺成的路
我走啊走啊，结果把家走成了一个印象
挑灯夜读时，曾幻想建造一座月宫
一门心思，想让阿娘拥有最美丽的住房
披一身银光，提五彩云霞的裙角
仪态万千地徜徉在儿的心幕上

年轻的梦，就是那么天花乱坠
我漂泊异乡，攒下的那些风光与繁华
和阿娘又有什么关系
“麻雀崽，尾巴长，娶了堂客莫忘娘”
走进幽深的文昌巷，耳畔响起
一首熟悉的儿歌，是阿娘的声音
没有住上月宫的她，已是白发苍苍
此时无言，无论男儿膝下有多少黄金
我都得虔诚地跪下，面对阿娘
我愿意跪成静止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