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良短诗选

曾经梦想

曾经梦想砍倒
天下的大树
却不曾
找到斧子

而今，斧子递来
鬓发已苍，手已拄杖
任斧头锈在墙根
一蓬白须，跟山下树梢
一样，随风狂舞

登高

野鸽子的低唤
一声挨紧一声
一路，踏着
湿径上的落叶
吐纳林中清气
阒静的林中
拾级而上，最上面
是水汽中的山峰

你无法看清它
更无法攀越
野鸽子的低唤已在
身后，就像遗落的梦

绿

在这样的荫下
你也是一只鸟
密密实实的枝叶中
听另外的鸟鸣
它多么执着
呼朋引伴
你也是
来吧，这里是
我们阳光下的巢
这夹岸的灌木丛焕发了
我们的青春
鱼正亲吻垂下来的花瓣

工蚁

兄弟，俯下身
俯下身
我看你扛着死虫子
穿过森林般的草坪
奔回家庭
虫子高举，你就像
一个炫耀的富豪
得意洋洋
兄弟！你比我强
我穷得连叮当都不响

钓者

甩杆，勾住
自家阴囊
倒霉的钓者
跟鱼钩
跟钢制的倒刺
搏斗

鱼
游到脚边
吐几个泡
告诉他
解脱的办法

追梦人

别人也许会惊讶
这个年龄，你还有梦
还想把不曾得到的得到
惊讶归惊讶
信心归信心
追寻的终会冒出
痴迷的终有结果
就像生死
就像日月

端午返乡

26年了，竟没有因端午
回过一次老家，因而
避开了26年的麦收
避开了高强度体力劳动
抓一把新麦
闻闻久违的麦香
心有些羞愧
曾经的手割肩挑
而今的机械收割
都让人不安
面对沉重的粮袋
废弃的扬场锨
空挂墙壁的藤编簸箕
都觉得对不起它们
连布谷的叫声，也是
26年了，没在这个季节
拿起它们，帮父母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