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雪

雪已远在世界的另一端。
像无数次知晓又忘记的那样，
这不是特别的一次。
纷纷扬扬但并不持久的雪，
带来的总是跟不上的步伐，
身体的、思想的，也许还有
刚刚过去实际上永不过时的新闻。
从窗口望出去，“雾失楼台”这句诗
仿佛是长在雾气里的一棵树，
它一直在那儿，从未消失、修剪过。
吟诵它的人不多也不少，其中一些
是附庸风雅、但不乏可爱的触景生情者。
他们不了解好诗、坏诗，他们吟诵，
尽他们所能，聚集起略显浅薄的爱。
在雪所带来的，很快将加倍的茫然中，
我看到的诗歌和人比这还要多一些：
有更深刻的吟诵者、更棒的诗句，
格外古老、神秘的人诗一体者，
像恐惧美杜莎一样，不敢面对诗歌，
却不怕向诗人射击的兵士，
以及，似乎更值得描绘的
走马灯一样，围着诗歌转圈的
官吏、书生、帝王、妓女，和强盗。
——是的，我看到的远不止一场雪和它
消失后出现的一棵树、一句诗；
我看到的几乎是一切。然而，
在雪所带来的，越来越加深的迷惑中，
在一点点逝去，却仿佛越来越堆积的这一个下午，
一句诗、一棵树、一些可爱的附庸风雅者，
胜过了这世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