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那条小路

当初，父亲说
村头那条小路
直通五十里开外县城
直通南京、北京、上海
直通纽约、巴黎、罗马
朝他大手一挥的方向
我晕乎、迷茫、摇头状
家父的鞋底、腰带、巴掌
一场惩前毖后、气吞山河
赶我这头初生牛犊上路

记得，那天出门
村里、家里没人送我
硬撑做一回真男人
姿态如斯迎接一场征战
一排排篱笆、土院子
爬满瓜果藤蔓
出落南瓜、丝瓜、葫芦
视当为我壮行
走在泥泞沟坎的路上
如同走进一条长长胡同
黏恋地提醒自己
千万不要忘记回家的路

带上去县城、南京
带上去北京、上海
去纽约、巴黎、罗马的梦想
第一站流落南京街头
满大街皆无限新奇
眼睛里充满胆怯和陌生
仰望那晚天上星月
它们一直熟悉的跟着我
只是，我已经不再
不再是农家晚上亮起灯火
一方方一缕缕五颜六色
高不可攀，在我头顶
犬吠、喵咪、牛羊归圈
已被车流、人潮、街灯取代
那一晚，着实让乡下来的人心慌

第一次饥饿
才知我有一双手
第一次陌生
才知我孤陋寡闻、读书太少
第一次孤独
才知我也需要友谊爱情
由好多的第一次
一串串...串起我成长旅途
是从离家那一刻算起
从走出那条泥泞小路开始

当下，我已名副其实
成为一个真正城市里人
追想爸爸他那一巴掌
爸爸他已不在人间
在日新月异的幸福日子里
却越发增加厚重与份量
时时刻刻、不断更新和创意
使我最为难忘的---
将会伴我终生、受用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