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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河岸的巴根草

作者: 贺建华2022/05/22散文欣赏

故乡的南面有一条河,名字有色有香,人称“香草河”。它的北边,不足百米的地方,有个百十户人家的庄子,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那便是我的老家。

庄子坐落在丹阳市西门外,紧邻城市的边上,叫“河北庄”。顾名思义,庄名中这“河”便是指香草河,它自村庄南边横贯而过,向西南绵延数十公里,据记载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幼时的印象中,香草河水面宽阔,轮船、水泥船、木帆船、小舢板来往穿梭,一派繁忙景象。河的两岸,人工修建的堤坝顶上,绿树成荫,枝繁叶茂;两岸的巴根草团团簇簇,漫堤遍野,连绵不断。

大堤坝分上下两截。上半截,泡桐、柳树、杨树、槐树成行成列,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到了盛夏,鸟鸣蝉叫,甚是热闹。下半段,绿茵如盖,满目清凉。这茵茵绿草便是巴根草。它低矮细密,纵横交错,根根相连,茎茎相通。拔下一根鼻下细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放嘴里咀嚼,竟然有些许甘甜。

放牛是能帮大人们分忧的少数几件快乐事之一。与小玩伴们牵了生产队的水牛去吃草,牛绳朝草地上一扔,牛儿们被成片的巴根草吸引,低头闻着巴根草的芳香,啃着有着淡淡甜味的茎叶,时而细嚼慢咽,时而抬头驻足,发出欢快的叫声。小伙伴们则脱了背心裤衩,跳进香草河尽情戏水玩耍。到了饭点,累了,饿了,玩够了,牛儿们也草足肚饱,于是牵了牛各自打道回府。

秋天来临,经历了一夏的疯长,巴根草叶茎逐渐枯黄。勤俭的人家便拿了铁锹,带着柳框,铲下一块一块的巴根草饼,抖净包裹着根须的沙土,担回家放进灶间作柴火。风箱一拉,呼呼生火,噼啪作响。

到了冬天,巴根草的茎叶开始泛黄,河岸上金黄一片。调皮的孩童放学路上,会背着大人,偷偷用火柴点着巴根草。听着茎秆噼里啪啦小鞭炮般的炸响,一个个欢呼雀跃,红彤彤的脸上止不住的兴奋。

下雪的时候,皑皑白雪像一层棉被将大地覆盖。枯黄的巴根草被冰雪冻住,似乎没了生机。当冰消雪融,寒冬过去,春未暖花未开,巴根草就开始萌芽,头一个从地底下冒出一颗颗嫩绿的幼苗。等春回大地,万物苏醒,巴根草已是根繁叶茂,生机盎然。

巴根草,禾本科狗牙根属植物,又名铁线草或蟋蟀草。它适应性极强,生命力尤其旺盛。干旱时,它的叶子会变小变少,水红色茎节也会变短,尽力减少养分的挥发。当其他草本的植物因脱水而枯萎时,他却顽强地朝前延伸,不屈不挠;水涝时,别的花草因长时间遭水浸泡而枯败,它却舒展身段,叶子变大,茎节变长,尽情地绽放生命;盛夏时,炎炎烈日下倒长得郁郁葱葱,满眼的葱绿反给人丝丝凉意;寒冬时,它摇身一变,把自己蜕变成一袭金黄,化成柔软的棉被,保护着泥土下四通八达的草根。

巴根草对土壤的要求很低。无论贫瘠还是肥沃,只要落下根,它便匍匐泥土,贴地而生,顺势而长。节节生根,根根发芽,用须根拥抱大地。它对环境更无奢望,田埂河堤,屋檐地头,到处都是生长的地方。狭长的田埂上,宽阔的河沿,总少不了它们的身影。一旦落定便根繁叶茂。它不仅可以护住田埂堤坝,防止水土流失,还可以固脚防滑。

巴根草生性低调,从不张扬。它不与树争高,最高不过脚背;不跟花争艳,从不开花结果,人们常常无视它的存在。它茎叶矮小,根系发达,人踩牛踏也压它不垮。

我不禁感叹巴根草生命力的顽强。

时移事迁,寒来暑往。当我再次踏上香草河岸,大堤已矮了一大截,成行成排的泡桐树杨树柳树槐树也不见踪迹,取代它的是石驳河沿和柏油马路。村庄已然成了废墟,高楼正拔地而起,纵横阡陌已成小区楼群。唯一能唤醒我记忆的,是在石驳的河岸和柏油马路之间,巴根草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依旧用纤细的茎秆和地底下盘根错节的根须,悉心守护在香草河的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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