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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问槐花几时开

作者: 文猛2022/05/21优秀散文

没有刘三姐、阿诗玛这些情歌代言人的张扬,三峡情歌没有山水桂林的山歌水唱,没有彩云之南的飘逸婉转,没有黄土高坡的信天游地,但是连绵起伏的高山、陡峭险峻的高峡、奔流咆哮的大江、幽深茂密的山林、变幻无穷的雨雾,给了三峡这片土地无尽的渴望歌唱渴望呐喊的激情,他们需要宣泄,需要歌唱……

说到三峡情歌,可能最为大家熟悉的还是那首《槐花几时开》:“高高山上一树槐,手把栏杆望郎来,娘问女儿啊,你望啥子,我望槐花几时开。”槐花不像牡丹那么奔放地开,不像玫瑰那么妩媚地开,含苞待放,羞羞答答,可心中那“槐花几时开”的怀揣兔子般的心情却是一嘟噜一嘟噜的爱意传达。

心中望郎来,口说槐花开,让人觉得三峡情歌有些像多雾的三峡一样含蓄婉约,其实不然,多雾的三峡并没有给三峡男女雾一般的心思和性格,他们对爱的表达和歌唱如同巴蜀火锅一样麻辣滚烫,如同长江一样奔放明快──

我们听他们唱诵爱情的情歌──

樱桃好吃树难栽,小妹想郎口难开。做双鞋儿送给你,郎若有心你快来……太阳出来照北岩,金花银花落下来。金花银花与妹比,不如贤妹好人才。

三峡情歌好比那奔流不息的川江水,浪花滚滚都是歌。在情歌主题上,三峡情歌同神州各地的情歌一样,无郎无妹(姐)不成歌,在极度张扬着男女之间美好爱情的同时,三峡情歌更有她独特的“风景”。

人们唱歌唱戏,总要搭个戏台、搭个歌台,或是有吊脚楼、木楼、竹楼之类的唱歌地标。三峡人不讲究这些,他们唱山歌、民歌、情歌,不求大的排场、大的“阵仗”,随便走到那个山坡坡、田坎坎、河边边、山脚脚,都可以放声歌唱。就算什么都没有,摘一片树叶也要吹奏出那动人心弦的“木叶情歌”来:

大山木叶难成对,只因笑郎不会吹。一直吹得木叶响,只用木叶不用媒!木叶声声木叶情,木叶就是好媒人。动情阿妹听我说,后山丛林诉衷情!

“什么时候才能和你说个话”──这是唱歌人最希望能知道的事情。也可能很快就能和心上人“说个话”,也可能一辈子都说不成话!那就只好又唱:

太阳落坡坡背阴,天要下雨天难晴。麻雀去了山“冷清”,情妹去了好冷心!

凄婉的情歌飘荡在峡谷之间,空谷传响,哀转九绝,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难免为之动容──

于是,黄土屋中歌声回过来了:茶山青青满山芽,茶在山坡没发芽。只要清明谷雨到,等郎摘来等郎掐。在幽深的峡江,在寂寞的山坡,情歌就有这般的魅力!

三峡人唱情歌,完全是兴之所至、随心所欲,没有什么框框套套,也没有什么必须要遵守的“拿腔甩调”。他们可以一个人唱、两个人唱、三个人唱,也可以一大堆人一起唱。男人可以唱,女人可以唱,七八十岁的老爷爷、老奶奶也可以唱。不过一般说来,男人总希望女人先唱:

想唱情歌难起头,木匠难修转角楼。石匠难雕石狮子,铁匠难打铁绣球!要唱情歌妹起头,菜子不打不出油。菜子也要油匠打,要唱情歌妹开头……

女人不会先唱,她们只需把前面的歌词稍加改动即可:

想唱情歌难起头,木匠难修转角楼……要唱情歌哥起头,哥不起头谁起头?哥的情歌满山响,哥的情歌快起头!哥的情歌快起头!快起头……

这样一来,男人不好再推辞,只好再唱下去。男女双方对唱,几个“回合”下来,不唱到三更半夜、月亮落坡是不罢休的!这样的对唱如果守着书本、咬文嚼字,早就心里发慌,口中无词,招架不住了。爽快、简单而且快捷的三峡情歌没有那么多讲究,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比兴之类的高雅韵味,他们追求的就是见景生情、有感而发。

比如看到一挂青藤,他们唱道:入山看见藤缠树,出山看见树缠藤。树死藤生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也缠。

看到一张桌子,马上又可以唱道:一张桌子四角方,摆开桌子写文章。写个“长”字常来往,写个“不”字不丢郎!

看到小之又小的蚊虫也可以触景生情唱道:太阳出来“红东东”,燕子出来追蚊虫。蚊虫落到燕子口,情妹落到郎怀中!

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河里游的,也不管是山上长的或是田里栽的,都可以随手拈来,恰到好处,很快便能成为唱歌人酿造情歌的材料。

如果说长江是三峡的动脉,那么三峡两岸悠远的情歌就是三峡的毛细血管,经过岁月的磨砺,仍张扬着袅袅情韵。随着多元化生活的丰富多彩,随着电视手机互联网广播等情感沟通和表达的快捷和明快,三峡情歌渐渐成为正在远去的美丽风景,思绪中那动听的音符、飞扬的情歌依然回响在三峡高远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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