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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妈妈的酥肉香

作者: 邵燕萍2022/03/08情感散文

我出生在山高、箐深、闭塞的山区,贫穷和饥饿一直伴随着我的童年,穿的是衣不蔽体的补丁衣服,吃的是包谷、土豆、红薯加野菜,食不果腹。年复一年,我们最盼望的是每年的春节来临,因为只有春节我们才能吃饱肚子,才能吃到平时想吃也吃不到的东西,其中就有妈妈炸的又香又脆的酥肉。

那些年妈妈知道她的孩子们馋酥肉,她还知道,一年当中就春节才能吃到酥肉,所以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想尽千方百计年夜饭中酥肉必不可少。因此,她早早就要做好准备,将当年打下的小麦磨成面粉用盆装好,选择临近春节的一个晚上炸酥肉。

炸酥肉那晚,大姐、三妹和我都特别高兴,守在油灯下窄窄的灶房里,守在妈妈身边,跑前跑后,一切都为等着吃妈妈现炸出来的酥肉。整个晚上,灶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我们看着妈妈往准备好的面盆里加豌豆粉、小粉、盐、草果粉和八果粉,一个又一个地打入平时攒下的鸡蛋,适量加水混合后,用筷子在盆里反复搅拌,直至盆里的面浆变成糊状。随即把切成小块、肥瘦相间的猪肉放入面糊中,再将肉和面糊一起翻裹均匀,直到面盆里的肉块仿佛穿上了一件件淡黄色的外衣为止。妈妈用筷子将裹好的肉团挑入滚烫的油锅中,酥肉在油里前翻后滚,一会儿发出滋滋声,一会儿发出啪啪声,继而膨胀泛黄,香气随之四溢,灶房里到处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酥肉香。看着妈妈慈祥的面容、不停忙碌的身影,我们嗅着肉香,流着口水,再晚再困都没有一个人离开。

第一锅酥肉终于炸熟了,妈妈用漏勺捞出放在筲箕里,冷却片刻后,随着她甜甜的一声令下:“吃吧,几个小馋猫!”我们姐妹三人的手几乎同时伸到装酥肉的筲箕里,各自抓出一块还散发着热气的酥肉,迫不及待地放到嘴里,随着咔嚓咔嚓的咀嚼声,酥肉的油香、肉香和着我们的欢笑声咽到肚子里,香味顿时沁入肺腑,直入饥肠。吃完第一锅酥肉后,我们才舔着手指,咂吧着嘴,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那一刻的感受,至今仍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第二天,爸爸把装酥肉的筲箕放进箩筐里高高地挂到楼顶的房檐上,防止老鼠偷吃,也为了把肉留到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吃年饭时,可以切片再翻炸一下,仍然保持酥肉的脆和香,也可以配莲藕、莴笋或萝卜炖着吃。

在我九岁那年有一天放学路上,同行的一个小伙伴绘声绘色地讲她在家如何偷吃酥肉,并说冷酥肉也特别好吃,我动心了。回到家,我立刻指导当时只有6岁的三妹开始行动,因为箩筐挂得高,我们就用三个草墩摞起来,又怕大人突然回家,三妹站在门口望风,我心惊胆战地站在草墩上,伸手到箩筐里抓出酥肉,拉上三妹就跑到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几口就吃完了。幸好初次出手就得逞,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先后三次把本来就不多的酥肉偷吃完了。那年的年三十晚上,全家人依旧围坐在写有“天地国亲师位”的供桌前,用青松毛铺地的堂屋里吃年夜饭,因为没有了主菜酥肉,团圆饭就少了欢乐,也就没有了年味。每当回忆起这件往事,我总为自己的不懂事深感羞愧和自责。

如今,年逾古稀的我,曾经无数次学着妈妈的方法制作酥肉,可再好的肉,再好的油,总也做不出记忆中妈妈炸的酥肉味,更令我难以忘怀的是,再也看不到妈妈慈祥的面容、忙碌的身影以及那甜甜的一声:“吃吧,几个小馋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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