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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听蝉

作者: Tc花无语2015/08/03散文随笔

一天的愉悦是从老家的清晨开始。推开窗户,隔夜的风撩起碎花布帘,尘世的声音就扑面而来。

闭目,侧耳,听檐下阳光轻微的脚步,听晨露在树叶间滴答的辗转,听花蕾打开浅浅的微笑——坐在清晨自然的声乐里,内心像被水洗过一样,清静而澄明,似乎做什么或不做什么都很安逸。 

记得还在青春年少,心里像揣着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抗拒一切自然界的声响,随身总要带个耳机,把自己沉浸在激越缠绵、忧伤婉转的乐曲或嘈嘈杂杂的流行歌曲里。时光荏苒,许多东西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旧有的习惯,旧有的感知,还有,旧有的好恶。

老家在山清水秀的嬉子湖,到了夏天,山岗上的苦楝树和榆树、河滩里柳树和杨树上,传出长短不一的蝉歌。独唱的蝉歌就象女儿家躲在深闺里拨弄的丝弦,低徊,缠绵,也像一阕声声慢的旧词,述说着一咏三叹、欲说又止的情怀;合唱的蝉歌就不一样了,那种合唱不是训练有素的集体表演,而是顽童似的随心所欲——在高潮迭起时却戛然而止,留下空寂寂颤巍巍的尾音,给人惊心动魄的悬念。有时像一首欢快的进行曲,一泻千里;有时又像是民间艳俗的十八番锣鼓,排山倒海,纵情豪迈。那么小的蝉似乎要把一整个夏天,折腾得像赶集似的热闹。

在午后小憩时分,或者炊烟升起的时候,蝉都是这种合唱,没有一丝间歇,有点吵嘈但是并不觉得太过刺耳,只觉得长长的闷热的夏日就应当有着这样的声乐,应当有着这样不愿散去的俗世热闹,不然,这个乡村的夏天就少了声色,就像是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情节是丰满,但缺了韵味。  

其实,夏日最先醒来的也还有鸟叫,也还有小虫子的低吟,但绝对没有蝉的固执和铿锵。那些鸟啊,虫子啊,似乎在春天的舞台上已经亮相,已经崭露头角,一旦夏天的幕布拉开,他们便自动隐进后台,或者甘为配角——在蝉热烈的歌唱中,他们的吐出的音符是那般娇羞,那般绵软,宛若枯草沾秋露一样经不得推敲。

很多时候,坐在夏日的浓荫里,听着蝉声,把自己躺进童年的欢娱,躺进祖母絮絮叨叨的童话,甚或躺进一脉静静流淌的河。这河来自何方去向何处,我不知道,就如同我也不知道这蝉歌,是来自唐朝李商隐“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还是出于赵嘏的“噪蝉声乱日初曛,弦管楼中永不闻。争奈愁人数茎发,故园秋隔五湖云。” 反正我也不管它的来历,不管自己身处何地,只想在这夏日的蝉歌里一梦不起。

人到中年,心思渐淡渐薄,如一杯冲过几水的菊茶,香已逸散,只留菊瓣残缺,倦卧杯底,形在而神无。可是,又有多少情怀难忘,多少乡愁又添,就像这蝉声,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不绝于耳,把过去了的光阴像慢镜头似的推到你的前面,让你顷刻间回归自然,让昨日重现。

夏日的长风和着蝉声,轻轻的、缓缓的,抚慰着日渐冷寂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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