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饮热菊

连续阴雨天气，使得气温断崖般下降，这种陡然，令人不适。我历来怕这种冷暖无常，容易致使鼻炎复发。鼻塞不通，头脑昏涨，读书写字很受影响。今年，我把电动车换成了带斗篷的三轮车，早晨去上班，也不怕寒风了。

身无病疾，心也畅逸些，朋友邀约，欣然前往。此友与我是忘年交，七旬了，精神却还矍铄，我想这与他钟爱书法有关，练字练心，把世间事物看透了。择一个周日的下午，骑着三轮车，穿过小城，来到老先生的院门前。门敞着，径直而入，老先生正躺在廊下的躺椅上，见我来了，忙起身迎我。一番寒暄之后，各自落座。

老先生把老伴喊出，说贵客来了，泡上好的菊花茶来喝。老伴领命，把茶壶里剩茶倒了，又新泡了菊花茶来，让了我一下，就进屋去了。老先生说老伴正追剧，莫管她。我们一边闲话近来小城文界的事儿，一边等着菊花在沸水里泡开。菊花的清香已然透过孔隙溢了出来，萦绕鼻息间，给人一种淡然的感觉。这种气息刹那稀释了我多日阴雨天造成的内心抑郁，仿佛云翳散去，进入蓝天透明的旷野。

老先生给我倒了一杯，让我趁热喝。我喝了一口，问是杭白菊吧。老先生笑了，上等的极品啊，儿子孝敬的，平日都不舍得喝。我恭维道，我沾了大光啊。茶液清黄，两三朵菊花在杯中悄然舒展，花瓣洁白如玉，花蕊黄如纯金，果然名不虚传。老先生啧啧称奇，别处的菊花茶就是没有浙江桐乡的正宗，喝了，齿间余香不散，进入了肚里，肺腑暖了，豁然开朗，血液也畅通了。我说这就是天然草木的神奇之处。老先生点头默然。

由菊花，我们又聊到养生。我说今年鼻炎没再犯，是平日保养的好。老先生却说也不全是，调养身体是一个方面，其实更重要的是调和心态。细想确实如此。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再像以前那么易躁易怒了，手头的工作推掉了一些，脑子里的杂念也清理了大半，做减法，多卸载，身与心都轻松了不少。

老先生的儿子是学中医的，所以他的手边常搁着中医方面的书籍。老先生翻到一页给我看，上面写着：“菊花味兼甘苦，性察平和，备受四气，饱经霜露，得金水之精，益肺肾二脏。”他眼力不济，让我读给他听。听罢，嘱咐我也多饮菊花茶，有利身心康健。

我离去时，老先生固执地把另一包杭白菊送给我。我推却了几番，还是没执拗过他，就收下了。好东西要分享给好朋友，看来，我要向老先生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人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也好似水中润开的菊花，淡泊而静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