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木寨的木叶歌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公干去了枫木寨。
枫木寨地处乐江,属高山地带。这里山高水远,气候寒冷,因而四时节令总比山外面慢了半拍。虽是绿叶葱茏,但仍不时散发出丝丝凉意。
盘山小路上,安静得有几分肃穆。这时,路边的小树丛中一阵抖动,惊飞起一只斑鸠,鸣叫着,直刺远处的树梢。
谷空足音。除了脚步声,我还听到我急促的心跳。这时,几只锦鸡在山坡的那一边,盘旋飞翔,是觅食,还是干什么?很漂亮,很抢眼,像是远处的一朵朵红云。
这是鸟儿的世界,鸟儿是大山的精灵。
枫木寨到了。树林掩映中看见几户人家。闻到生人的气息或者听见陌生人的脚步声,几只狗陆续开始狂吠。深山远寨的,狗叫总是给主人带来了好奇和惊喜。木屋里走出了一个人,定睛一看,是村支书。狗仍在叫着,挺立着身子,头脑前伸,随着嘴巴一张一合,两只耳朵费劲地抖动,叫一下,又回过头看一下主人,像是在为自己的卖力邀功。
村支书房屋的外边树起几根新柱子,像是在修房。踏过一片片金黄的木屑,我进到支书的屋里。
屋里坐着几个人。寒暄过后,我和支书落了座。我们谈着村里的情况,了解村里的困难户,统计着今年夏天村里所需救济粮的数量。
在和支书交谈中,在一次次低头和抬头的一刹那,我感觉墙角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我。公事告一段落,我抬头审视起这个注视我的人来。
这人四十开外,宽脸高额,成熟里透着精明。穿着蓝布粗衣,一副山里人的打扮。这身打扮使他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
办完事,我和支书要去到另一个村寨。我们起身走了,注视我的人跟着来到堂屋,目送我们上路。
出门,又是一座山坡。我们低着头走在上山的小路上。
走着,走着,只听背后传来低沉的山歌:
十七十八花正开,
二十七八花满台,
三十七八人老了,
挑水浇花花不开。
四十开外的农村人,养家糊口还闲情逸致,真是黄连树下弹琵琶——— 苦中作乐。我有些不以为然。
阵阵山歌依然不管不顾地随风飘来,有些惆怅,有些苍凉。我开始侧耳倾听。又是一支山歌:
高山高界种高粱,
高粱结子桂花香。
好吃不过高粱酒,
好耍不过妹家乡。
紧接着又用木叶吹了同样的曲调。
原汁原味的山歌在原生态的山野原生态地演绎,素朴古拙,浑然天成。
山歌依然飘荡在山谷沟梁之间。山歌掠过,犹如春风拂面,丝丝凉意。
我们继续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此时此刻,我感到一股力量,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油然升腾,我知道,这是美的力量。这种美来自心灵,来自那过滤了生活的苦难而积淀了人生的优雅和诗意的心灵。这样的心灵因其顽强而永远年轻,因其热爱生命而诗意隽永。
美啊,美在空灵的山间,美在悠然的乡野,美在那不老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