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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听禅

作者: 张凌云2021/09/12精美散文

夏日听雨,如果能静下心来,细细品味,可以听出一种禅境。

夏雨听禅,听的是雨打窗棂,雨打芭蕉,更多的,听的是雨打心灵百转千回的味道。

非常喜欢绿和雨的组合。如果没有雨水的滋润,绿会显得干瘦生硬,还会蒙上一层灰尘,缺少灵气,同时,既不像春天有些拘谨,也不像秋天带有几分萧瑟,夏天的绿最为酽深,最为舒展,两者结合,就形成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在这样的氛围里听雨,最为玲珑剔透。

夏天的雨,有着“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的奔放洒脱。猝不及防间,一场豪雨从天而降,驱散了炎热,洗净了溽气,听着那豪雨,你的心里也好像重新濯洗了一样,放下各种生计功名的执念,什么也不去多想,就只要静静听着那雨声好了,你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外婆家听雨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如同老子所说的复归于婴儿,原来世界如此简单。

夏日听雨,听的除了雨声,更是雨意,雨境。“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这是典型的诗意听雨,不仅如此,古人的潇洒,常会在有意无意间予以体现。“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乍看之下,是听的棋声,可联系到下半阙,“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原来,这般恬淡从容的心境,同样离不开雨。拥脊轩幽窗,凭斗栏瓦廊,哪怕就是躲在茅檐草舍下,听着雨声与荷声、棋声的交响,一颗澹然的君子之心也会跃然纸上。

听雨,也是听风,听味,听那人间万物,让一个人荡涤走各种烦恼不安,却充盈着法天地正气的清新自然。最喜欢夏日雨后的清新气息,黄庭坚有诗“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虽未言雨,我总以为必在雨后黄昏,否则不会有如此妙味。至于赵师秀的“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之所以脍炙人口,大概除了听着普降的甘霖,听着盎然的生机,更有一种看似百无聊赖却饱含欣喜的人生乐趣吧。

夏日听雨,由于发生时段不同,更由于个人遭际不同,能听出不同的禅境。“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蒋捷的这阙《虞美人》,背景更像在傍晚,加之一生颠沛,有种凄苦的味道在里面,而施肩吾“僧舍清凉竹树新,初经一雨洗诸尘”,同样是僧舍,就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又如东坡“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秉持的是他一贯的旷达态度,一夜醒来,无论雨骤风狂还是和风细雨都成为过去,难得的是沁凉,这是一种也无风雨也无晴的禅境。

其实,无论以哪种方式听雨,最重要的是心境。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值得珍惜拥有,而自然万物就是最真诚的朋友,放下该放下的,让更多的世间风雨容纳进来,我们将枕着最美的梦乡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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