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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村景

作者: 杨少校[文集]2021/09/11原创散文

晚风送走了西沉的夕阳,天空拉起了鸽灰色的幕墙。即将开镰的稻谷此起彼伏泛着金浪,叶片儿在风的抚摸下沙沙作响,吟唱丰收的歌。

暮色中荷锄收工的村民,撑着疲惫的身躯,走在象蛇身一样的田埂上。一只田鼠落荒似的窜进路边草堆。水渠边一丛丛荆棘与丝茅草缠结在一起,几只赭色小蜻蜓落在荆冠上。

湾塘子里种植的莲耦刚给雨水淋湿,满池的荷叶沾着水珠玉液似的晃动。参差不齐粉红的荷花儿一尘不染,有的含苞,有的绽放,引来三只花蝴蝶在花瓣间盘旋嬉戏。

放牛的小三子牵着一头老水牯吆喝回家,淘气地用细竹鞭儿不断抽打牛屁股。发怒的老水牛挣脱缰绳,跳进水渠里,笨重地打着滚儿。惊动了两条浅底翔游的小鲫鱼,鱼儿惊恐地跃出水面,溅起一朵细小的浪花。

年轻的亮子媳妇穿了件蓝色印花士林布短袖衬衫,比其他穿灰、白磅布的少妇好看。提着个小竹篮在菜园摘菜,竹篮里装满了为家人准备晚饭的蔬菜。

轻轻的薄雾掩饰了星罗其布的农舍瑕疵,蝉儿声声,百虫争鸣。此时的村庄成了一幅淡淡的水墨画,优美而动人。

大伯父屋后那棵高大的皂角树两只白鹭巳归巢,站在窝边枝桠上,交颈示爱。

汉爷爷腰间拴了个小竹篓,今天负责看禾水,捉了几条鲫鱼和泥鳅,高兴地回家,一家四口人晚餐可打个牙祭。

杨三嗲放下锄头,挑起一担粪桶去浇菜。

红梅嫂担起一担篾箕,背个二子勾去捞水浮莲,准备猪食。

华叔叔拿着一把大锄头在整自留地,加英婶拿了包菜籽在播撒。

小吉哥担了担从六里路外砍回的柴火,放到屋后。他媳妇彭云嫂拿了一毛条巾替他擦汗。

秧子姐与英子妹各人手中抓了把杨柳条,准备编织个庶阳帽,明日下到小溪里捉鱼摸虾戴。

弯伢子等五、六个十来岁跳皮蛋,光着膀子和脚丫,蓬头垢面,在晒谷场边捡了一堆砙片和碎石子,在长塘边抛击,比赛打水漂。

胆大的元伢子做完作业,架起一付长木梯子,在诗英嫂的茅屋檐下捣着麻雀窝。

邻家四岁多的新伢子,手里拽一根棉线头,拴了个飞旋的牛屎蓬蓬(这种昆虫长沙人称呼红哄)在傻傻地笑。

利子兄弟抓了三只蜻蛙,各绑一只腿连在一起,放在晒谷场中,各人手里拿一根狗尾巴草,好奇地戳蜻蛙的鼻孔。

辉银奶奶抱着个哭闹的半岁大婴儿,坐在屋檐外,眼巴巴地望着村路口,盼媳妇早点回来喂奶。

莲奶奶头顶一条洗得发黄的毛巾,迈动一双被裹的小脚,挥动着一把竹扫帚,打扫公堂屋前休闲的空坪,同时搬出自家的几条小板凳,给左邻右舍吃饭聊天坐。

渺渺炊烟钻出茅草、瓦房,慢慢地散开去。邻居们各户都敞门开窗的,这时你端着饭,他盛着汤,陆陆续续,三三两两,走出家门。自觉地聚拢在公堂屋前,有的坐凳、有的半蹲、有的靠墙、有的坐门坎。在这里你吃我的菜,我喝你的汤,不必客气,不必忌讳。

饭吃过了,男人们有的叫媳妇或孩子把碗筷送回去。有的干脆把碗往地下一丢,人并不走。说笑打骂,尽情放纵。你刮我的鼻,我揪你的耳。只要不乱了辈份,骂娘、日奶就不会伤和气。

这些热闹的男人们,你一句、我一句,海阔天空地聊着天儿。如家长里短、收成好坏、年亏盈余,聊赌钱打牌、男盗女娼,世事如烟等。尽管他们的消息多属道听途说,有的是无稽之谈,但他们都会用有限的知识和无限的热情去说、去论、去争……

一条老黄狗卧在主人身边,前爪扑地,双目微闭,一动不动地显得温顺而忠实。还有几只小花猫也凑着热闹。

媳妇们坐在四周,窃窃私语,议柴米油盐,男女嫁娶,孩子读书,婆媳关系。小孩子们玩得最疯,来回奔跑,追逐嬉戏…老人们含贻弄孙神情安闲而慈祥…一切信息在这里交流,一切纯朴在这里流露,一切文化在这里沉淀!

土地、树木、木板瓦房、茅草屋,青衣粗布蓝挂衫,还有那堵透风的泥墙,融为一体,气氛祥和温馨而生动。这种美好不会让人淡忘,记忆犹新虽不能象松柏那样常青,但也会象纯银纯金那样持久。

这就是我儿时记忆中的家乡——酃湖町同乐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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