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病

“害病”，是老河口说人得病的意思，属方言俚语。生活中，我们人人都怕害病，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概莫能外。

有一次，我接诊了一位四十来岁的女患者，有丈夫陪着。症状：流涕，打喷嚏，扁桃体充血，轻度化脓，咳嗽，肺部无干湿锣音。

我一边检查一边询问，初步诊断：“你是病毒继发细菌感染引起的上呼吸道发炎，并导致体温升高和咳嗽。”可是，她却反复地说：“害病前，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受凉，饮食上也特别注意，什么生冷刺激食物都没吃，不知怎么，不知道怎么的？我又感冒了。”

她翻来覆去的重复追问着，声音又大。追得我支支吾吾无语以对，我还看出了在旁边等候的患者厌烦了。

等了一会，我表情装作严肃起来，又慢条斯理的，并且十分热情地对她说：“你什么都注意了，但有一点你没注意到，这一点既独特又平常，既新鲜又普遍，我要等一会才能告诉你。”我说完，她话戛然而止，并且言听计从，很听安排了。她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是在对她特殊，她还好像感受到了关心和尊重似的，心中暖意丛生。

其实，我的原意是想叫她等等，因为此时我觉得自己能力有限，和她真的有点搅和不清，有些话有时能说有时又不能说，还分场地，我想等我把其他病人处理完再说。可哪里知道，其他病人听到我的话后，都不急不躁了，他们好像也愿意再多等一会，等我对她诊断完了说出那一点，那一点好像对他们都很重要，很有用，很难得。

我忙乎了一阵，仿佛回过神来了。看到就诊的未成年人和中学生走后，对着她和剩下来盼着想听的，我加大嗓门地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害病也是一样。你这次害病，你说你什么都注意到了，我现在要告诉你，你害病的中医病名叫伤风了，它介于风寒风热之间，也有叫‘被窝风’的；西医的简约称谓叫感冒，全称为‘l0’或‘0l’型情流感。你被窝风伤得不轻，它起于床笫之上，形于被褥之间；来于草何之力，成于温柔之乡。它不像飓风，可它不亚于飓风的摧毁力；它不像海啸，却有排山倒海之功……你经我检查诊断，害的是‘0l’型，此病毒和带状疱疹病毒一样，该病毒亲主动性，容易引起患者发热和腹泻；而带状疱疹病毒它亲神经性，主要导致病人疼痛，现不再细说，你一看型号你就明白了。你看我，60多，被窝也拱不动了，因此，被窝风是伤不到我了。”

她是我的老病源，我为她服务已经好多年，知根知底。所以，我说话的时候，自信满满，不会坏场。

那天，我诊断出她害“被窝风 ”或者叫“0l”型情流感时，话音还未落，她起身就要打我。“你打！你越是打我，越证明我诊断无误。”我说着说着，大家听到了笑声一片，害病的人们，好像他们所害的病一下子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