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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山芋

作者: 徐学平2021/07/22散文随笔

秋风乍起,天气却早就转凉了。小城的大街小巷,一夜间不觉就多了几个炕山芋的摊点。一面硕大的油桶改装成的炉子,里面燃了红红的炭火,将山芋一块块架在炉壁上,让温润的炉火慢慢地炕,炕熟了的山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

炕山芋,可以说是一种最原始而又最简朴的吃法了。童年的乡下,家家户户都用砖砌的灶台做饭,而燃料则以稻草、麦秸等农作物的秸秆为主。庄户人家过日子总讲究个精打细算,饭熟之后,灶膛里的余烬还红旺着哩,用水熄了太可惜,于是细心的母亲便拣几个山芋埋进去煨好。放晚学的孩子回到家中就饿虎下山似的到处找吃的,碍于田间劳作的父亲还未收工,这时候,母亲就会扯着嗓子嚷开了:“锅灶里炕了山芋,先吃了垫垫饥。”

从灰烬里扒出山芋,剥开乌黑的焦皮,露出黄澄澄的瓤儿,顿时,散发出阵阵香味,放嘴里咬一口,软酥酥、甜润润的,那个香,就甭提了。剥过山芋的手上粘满了黑乎乎的炭灰,稍不注意,就会弄到脸上、鼻子上。每每这时,母亲总是扭过头笑着,然后快速捏一下我的小鼻子,半斥半嗔地道一句:小馋猫!

而野外炕山芋,体现的则是一种野趣了。

秋风里,收获后的田野满眼稻茬,平展展的一大片,于是,天也高了,地也阔了,人们的心情也开朗了。孩子们呢?更是撒欢地乐,三五成群地挎个淘米箩跟在大人后面拾稻穗、捡豆颗,随即,田地便被叫唤声、欢唱声,还有你争我夺的奔跑声淹没了。不知啥时候,我们却悄悄溜走了,三两个小伙伴儿相约跑到到处弥漫成熟味道的野坡里寻寻觅觅,捡那些不慎被埋于土中或是被遗弃在地头的山芋。

在避风的田埂上掏个简易的小土坑,再寻些干焦的树枝、枯叶塞进洞里,点上火,孩子们欢呼着雀跃着,火光映着红扑扑的脸蛋儿。过一阵子,将山芋一块块扔进去,用红彤彤的余烬掩埋起来慢悠悠地炕。待山芋焦糊了,赶忙把它从坑里拨弄出来,往地上摔两下,褪去皮。大口咬着冒着油的瓤儿,于是,乡村的烙印就只留在胃部——风中的丝绸一样细腻华美,恋人的亲吻般百转千回,大地的余香般似有还无,顺着喉咙滑下去…… 心灵和胃一起跌至最妥处。

远离乡村的日子里,记得我曾向打小就生活在城里的妻子提及过此事,不料她却是一脸的茫然,经过我的再三解释,她才恍然大悟,说,就是“烤红薯”呗!听到她这样文绉绉的称呼,我倒又生出许多陌生来了。也许,对于故乡的风物,我难以忘怀的就是那种土生土长的味道、原汁原味的风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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