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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质乡愁

作者: 祝宝玉2021/07/17优秀散文

棉帽、棉袄、棉裤、棉袜、棉鞋……寒冷的冬天里,再没有比这些更保暖的了。

白色的棉花裹覆着我们的身体,我们走时,棉花跟着一起走,我们眠时,棉花跟着一起眠,它温煦、慈善、纯洁,护佑着我们单薄的肌体,免受寒风冷雨。儿时的每个冬天,我们都被棉花宠爱着。

农村人种棉规模不大,三分地就算多的了,棉采了也多是自家人用,入冬之前,母亲就开始忙活了。棉要弹,弹了才蓬松,才暖和。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弹棉花的。把棉花摊在木板上,弹棉人背着一张很大的“弓”,用一个木槌敲击弦绳,发出“腾——腾——”短促的声响。原先板结的棉花逐渐变得松软,有了棉的质感。大半天,“腾——腾——”,不绝于耳,应该是棉花在遭受击打时候发出的呻吟吧,但弹棉人对此充耳不闻。我们孩子们喜欢围在门口看,白色的棉絮飞舞,屋里如下雪一般。那时候,也不懂什么是天气预报,但看到屋里的这场雪,就知道真正的雪快要下了。

棉花的疼被一点点絮进了母亲的爱里。新棉花是最暖和的,给谁做棉衣呢?当然是给孩子们喽。但兄弟姊妹多,没条件每人每冬都能做件新棉衣,往往轮流着来,不偏不倚,均沾母亲的爱。说是不偏不倚,其实也是有偏有倚的,母亲疼爱我多点,我的新棉衣就多于哥姐们。棉衣穿久了,里面的棉花又变得板结了,不暖和,这个时候,母亲会把衣服拆开,把棉花晾晒了之后,再重弹一遍,棉花又恢复到蓬松的状态,虽然“完好如初”了,但也没新棉质佳,这样的二手棉往往是母亲给父亲,或给自己做棉衣用的。

用棉量大的要数棉被,老家做棉被的时候以斤为单位,四斤的,六斤的,八斤的,十斤的,因斤数不同,棉被有了薄厚。一般家庭做十斤的棉被算是很奢侈的了。棉被铺在木床上,就不再叫做棉被了,而是叫被窝。寒冬腊月,被窝是最让人恋恋不舍的地方,特别是对于孩子来说。初进被窝时,寒窖一般,要使出巨大的勇气,把手脚伸直,一动不动,一时半刻后,被窝里才有些温度。如果孩子单睡的话,被窝焐得更慢,有时睡了一夜,被窝里还是冷冰冰的。母亲会给我盖两床被,脚边还放一只暖水袋,这样很快就暖了。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外面刮着寒风下着大雪,是我感觉最美好的时刻。

太阳好时,要把被子挂到晾衣绳上晒晒。里面的棉花努力吸收着太阳的温暖,散发出淡淡的棉花的味道,很是好闻。上午晒了一面,晌午的时候,翻过来,再晒晒另一面。到了晚上,钻进被窝里的时候,就好受多了,很快就把被窝焐暖了。

我那时不懂事,下雨下雪了,还跑出去玩,结果衣服鞋袜都弄湿了。母亲压住心头火,没对我发作,但嘴里却不停地嘟囔着,说我没脑子,说我只会添烦。母亲虽然这么说,但还会把我弄湿的衣服鞋袜拿到炉火上烤,烤干了再给我穿上。身上又热了,我又把母亲的话忘了。唉,我那时给母亲制造了多少麻烦呀。

现在,冬天的衣物都是从商店里购买的,农村里也鲜有人种棉花了,我父亲每年还会在地头上种几株,量少,不够做什么的。前天母亲打来电话,说给我做了一双棉鞋,让我有空回家去拿。我嫌麻烦,让她寄快递过来。母亲迟疑了一会,说好。搁下电话后,我才意识到我没有真正明白母亲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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