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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看花去

作者: 赵健雄2021/05/03散文随笔

梅花

家里那盆绿梅,几年前无缘无故死了。当然一定有缘故,只是到底什么缘故,不得而知罢了。天下一物与另一物,不见得都有联系,但有联系的,前因后果可能十分复杂,非局外人轻易能够猜测与了解。

那就看看外面的吧。杭州至少有三个地方以梅花出名:灵峰、孤山与西溪。今年最早去的是孤山,只见蓓蕾未见花,但那天大雪纷扬,见没见花都觉得有意思;最后才去西溪,已显凋零乃至败落景象,不免有点儿遗憾;至于灵峰,则错过了。

其实自己在这个季节第一次完全闲下来,却仍一副忙着什么的样子,很可笑。

而不知不觉中,春天就来了。

春天有别的花,且三天两头翻新,细小的梅花尽管清气扑面,比较之下,难免单调。这江南一带,还有别的花儿在此时开着,有的也好看,但不如梅花著名。

梅花叫人喜欢,美色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这大概与创造和维系了传统的文化人有关,文化人与其他人还是不尽相同,说清高也可以,说孤傲也可以,总之有点儿像梅花,先露头先凋零,不随大众,当然少人欢喜。

但碰上欢喜的,是真欢喜。

今年这个时节,看梅花的人似乎少了,梅花太淡雅。

我在忙啥呢?

啥也没忙,就是瞎操心。

樱花

每年春天都要去看樱花,尤其海海漫漫一大片一大片的樱花,如云浮在那里,灿烂耀眼,仿佛这个世界的颜色也变浅了。

但一直没弄清什么是樱花,以为它从日本漂洋过海来的,本来也可能至死都抱着这么一种谬见。在这个资讯发达的年代,我们还是非常容易自己把自己闭锁起来。

其实樱花是蔷薇科樱属若干种植物的统称,品类相当繁多,数目在300种以上,至于它们野生的祖先,总数40余种的樱花类植物里,原产中国的有33种,最早的生长地是环喜马拉雅山地区。祖先来自高原,所以高洁。

据文献资料考证,2000多年前的秦汉时期,樱花已在中国宫苑内栽培,唐朝时已普遍出现于私家庭院。当时万国来朝,日本朝拜者将樱花带回东瀛,其在岛国已有1000多年的栽培史,乃至今天,我们说起樱花就想到日本,新近修订的《中国植物志》里甚至以这个名称专指“东京樱花”,亦叫“日本樱花”。说是“崇洋忘祖”也可以,其实大概只是从俗。而我们看到的一些樱花,确也不乏从日本来的,仅就杭州而言,曲院风荷的樱花,良渚大屋顶的樱花,便都是名副其实的“日本樱花”,所谓“日本樱花”,即生长在日本,又由日本人作为礼物或出于友谊带过来栽种的。

就树龄与形态看,似乎那些日本诸岛上的樱花更具沧桑感,而我们这儿的总显年轻。当历史被大家轻视与遗忘,现实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我在樱花时节去过日本,那里繁花似锦的不只是花,还有树下如痴如醉的人,包括许多专门赶去看花的中国人。与唐朝不一样,近代以来,日本对中国的影响远大于中国对日本的影响。

一些东西在日本千年不变,而我们也有千年不变的东西,但彼此不同;正是这种不同塑造了一衣带水的两国如今并不相同的面目。

有机会我还会再去日本赏樱。

那些不知名的花儿

更多花是不知名的,并非说它们没有名字,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手机里就装着“形色”,一个辨识植物的软件,但很少用,更多的时候满足于自己的无知。为什么要求知呢?往往有求知以外的目的,正是这么一种渴望推动了所谓进步,也赋予人类更大的能力,既可以改造,也可以破坏周边环境,这种改造与破坏通常只为了实现眼前利益乃至仅仅是本能的冲动。

喜欢一朵花,为什么要知道它的名字?

无知无识让我在再次遭逢时有如初见的惊讶,这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我非花匠,不负有栽培与养护它们的责任,我只期望着偶尔相遇,然后忘记。

总是重新开始的生活有多么美妙,见到不认识的花儿有多么美妙,在这春天,我看到许多熟悉的花儿与更多不熟悉的花儿,前者就像见到老朋友,亲切却很少意外,后者才会真正地激动与忘情拥抱。

我庆幸自己永远能碰上不认识的花儿,这个世界有认识不完的花儿,即使它有限甚至十分有限,轻易地遗忘让我总是充满新鲜感。

花之外也一样,我讨厌系统学习与刻板记忆,喜欢早就忘掉的往事自己浮上来,就像根本没看过的电影,更喜欢空白的银幕可以容纳无限可能。

嘿,花儿,那些花儿,我叫不出它们名字,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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