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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块二毛钱

作者: 王宗安[文集]2021/03/25原创散文

1983年之前,江苏省溧水县隶属于镇江地区,原共和乡、东庐乡和白马乡三个乡只有一个高中部,设置在白马乡镇西白马中学。1981年,我16岁,从共和乡振兴中学初三毕业,考入白马中学高中部。1981年9月我入学白马中学上高中一年级,那个年头的高中,星期一至星期六正常上课,住学校学生集体宿舍,吃学校食堂,具体是用自己的铝饭盒盛好、淘清自带的大米,按照指定时间送到食堂,整齐地码放入那个用水泥和砖块砌成的高大蒸笼里蒸饭。预备早饭的饭盒一般是晚饭后送到食堂,如果是气温太高容易馊,就需要学生们大约在凌晨5点把预备早饭的饭盒送到食堂;早饭后和午饭后分别备送相应的饭盒到食堂。食堂的菜是需要用菜票打(买)的,很多时候,为了省钱,我只是在午饭时打菜,早饭和晚饭仅仅吃自带的腌菜或萝卜干,一般来说,一个星期的菜票花费不会超过一块钱。星期六下午放学后各自回家,星期天下午,根据需要,背一袋大米或手提一瓶腌菜(或萝卜干)步行12华里回校;当然,我口袋里少不了由父亲递过来的一块多钱。

第二年5月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在母亲忙完家里的事之后,我就背上书包、挑着两只空秧篮,母亲拿着一把镰刀,我与母亲一道去村东北方向大约400米的自家菜地。上午小雨后的田间小路已经不湿滑了,但是小路两边的青草嫩绿的可爱,似刚刚出浴的肥嘟嘟的婴儿,油菜花的金黄有些耀眼,空中、花间蝶飞蜂忙,不时有布谷鸟和几只不知名却十分熟悉的鸟儿们的清唱。缓坡下的小池塘是家人和我经常提水给菜园浇水的水源,此时它清澈明净,倒映着繁茂葱绿或高或低的水草和埂边灌木,水面下水草茎周疏疏朗朗的绿藻旁可见几尾闲游的小鱼。我跟着母亲经过这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小池塘,走上就位于这缓坡上的自家菜地,这是农村常见的不设围栏仅有窄窄围埂的三垄旱地,每垄宽大约1米、长10米。父母亲在上面种了多种家常蔬菜,母亲弯着微驼的背娴熟地割了两秧篮青菜。与母亲道别后,我就背着书包、挑着这两秧篮青菜,步行到7华里之外的共和乡集镇,由于身体单薄,途中放下担子休息多次。由我姐姐联系,把这两秧篮青菜,约60斤,卖给了共和乡粮管所食堂,青菜卖了一块二毛钱。我再从共和乡集镇步行约8华里至白马中学,已经是傍晚了。我到白马中学学生宿舍,把灰蓝色中山装上衣脱了放在宿舍我的床铺上,出门去食堂。回头后,发现放在上衣口袋里的一块二毛钱不在了,这意味着这一周的伙食费丢了,怎办?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天色还好,立即步行回家(从学校到家约12华里),一路基本上是坑坑洼洼的小路,两边或是水田、或是旱地、或是成片的茶叶田、或是黑漆漆的矮松林。途中约至七里岗村(距家不到4华里),天色已经黑透了……作为农村的孩子走夜路是常事,但是独自一个人没有照明设备,带着情绪、疲惫和对于黑夜的恐惧摸索着往家赶,这还是第一次。

到家门口,大门已经闩上了,父母亲分明是准备休息了,我的敲门和呼声对于父母亲有些意外,我把今天又回家的缘由向父母亲说明后,父母亲都沉默了几分钟,父亲说“以后做事谨慎就是了”,母亲说了声“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星期一)凌晨,我拿了父亲预先放在桌上的一块伍中的一块钱纸币塞进上衣口袋,顿时感觉这张纸币比昨天的担子重,比昨天的一块二沉。……匆匆奔赴学校,没有迟到……

我没将此事与老师和同学们说,因为说不清。

多年过去了,我有时会想到这件事情,觉得当时拿走或捡到我的钱的人也许确实解决了他的一时之急,觉得一时的失去往往意味着某种永久的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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