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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记忆之十 记忆中的端午节

作者: 如海波澜[文集]2021/01/27原创散文

又到端午节,想想几十年前的端午节,不禁感慨万千!

儿时的记忆,总是美好中掺杂着苦涩,又回味无穷!

记忆中,过完年,就盼端午了,那个漫长,自不必说!

眼见着花开花谢,山就绿得不成样子。桲椤叶由娇黄的嫩芽,慢慢伸出巴掌,绿得可爱。河边的芦苇蹭蹭地拔节,苇子叶伸展开来,在河边形成一堵绿墙。岸边的艾蒿也争抢着生存的空间,努力地伸展带着白绒毛的叶子,用自己特有的味道,散发出五月的清香!

作为一年中第一个大节日,大人们是相当重视的。提前一个月,妈妈就已悄悄准备过节的吃食,现在早已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在那时,却是舍不得吃的稀罕物,一个一个埋在小米柜里,攒上一个月,就是为了在端午这天做一顿美食,给全家人解馋。

提前半个月,拿出去年新打的黍子,在石头碾子上碾成大黄米,准备包粽子用。粽子叶来自那片芦苇,得来的方法却不很光彩,基本上是“偷”来的,因为那片芦苇属于另外的村子。我村也有小片的芦苇,只是根本不够全村的瓜分,只好向外寻求资源。

碾完米,还得压面。压面,不限于用大黄米,也可以用小黄米,粘高粱,或者几种粘粮食掺在一起压。它们是制作凉糕的原料。凉糕,一般会提前几天制作,给即将到来的端午节一个缓冲。妈妈把压得的粘米面和成面团,做成一个个窝窝头的形状,摆在铺有新采的桲椤叶的屉上蒸熟,带着桲椤叶的清香,让它自然晾凉。这是凉糕皮的用料。

馅儿呢?还要另行制作。炒黄豆,需要掌握火候,恰到好处时出锅,才又脆又香。趁机抓上一把,正在咀嚼豆香,“压碾去!”一声不容反驳的号令下,不得不抱起碾杆,推起沉重的石碾,“唉,想吃一口美味,真是太不容易了!”心里有十个不乐意,可想到即将到口的凉糕,还是暗暗使劲压碾吧。炒黄豆面儿不用压的太细,也不用过筛,量又小,一会儿就可压完,所以石碾虽重,心情还是不错的。妈妈把压好的炒黄豆面儿拌上一些红糖,点少许水,让它略微潮湿,馅儿就做好了。

刚晾凉的粘窝窝头在妈妈的手里被揪成剂儿捏成皮儿,包上刚才做好的馅儿,外面再粘一下干的炒黄豆面儿,一个凉糕就成了。我是全家第一个品尝者,好一个软、糯、甜、香!后来我经过考证,这可能是古代寒食节的食物,只是传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却变成了端午节的食品。你想,大字不识一个的山民,哪里知道什么不像人名的介子推呢?

端午的序幕就此开启。菜也增加了些许荤腥。村边的桑树上桑葚儿也开始成熟,又为端午增加了几分香甜!

接下来就要包粽子啦。大黄米要在水里泡两三天,到合适的时候,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都来帮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包粽子。窄窄的苇子叶被她们变戏法似的叠加在一起,变得宽大,旋即一揻就成了一个圆锥形的漏斗,装上泡好的大黄米,一折一绑,一个有三个角的粽子就摆放的旁边的桌子上。再看那绑绳,是一根马莲,我家院里墙根下就有一丛,此时正开着蓝色的花,叶子有一尺多高,原来是干这个用的。

我一边玩耍一边准备些干柴棒子,烀粽子用。粽子大,比现在超市里卖的要大好几倍,要烀一下午,再焐一宿,第二天才能熟。

端午节这天,天刚亮就被父亲叫醒,任务是去河边地沿薅艾蒿,越多越好,拿不动为止。据说谁如果第一个薅到艾蒿,将有一年的好运。可惜我每年老早就被叫醒,仍然赶不到别人的前头,所以至今一无所成。薅来的艾蒿分成小把,分置在房屋的犄角旮旯,说是可以避邪和驱除瘟疫。剩下的放在阴凉处晾干,在蚊子多的时候点燃,用作驱蚊剂。

一上午,只为午饭做准备。薅葱剥蒜割韭菜。早种的角瓜也已结瓜,豌豆角正好采摘。大锅里焐上粽子,一碗红糖炖在粽子锅中。一块过年时淹的腊肉也被取了出来,过节嘛,一碗炖肉必不可少。

最要紧的是,妈妈将攒了一个月的鸡蛋悉数取出,大约四五十个,全部打入盆中,为了不浪费,每个鸡蛋壳都用清水涮了又涮,将残余的蛋清清洗干净,一并注入盆里,然后用筷子将蛋液打散。这个活计我来干,几十个鸡蛋从黄白分明,一直打到混沌一片。然后妈妈还要再往里面加入清水和少量米汤。至于加多少合适,妈妈一直秘而不宣。再然后将切碎的韭菜倒入蛋液,任你怎么搅拌,最后韭菜仍然浮在上面。

打鸡蛋的工夫,其它几个菜已然做好。最后一个,就是这个当家菜——摊鸡蛋。妈妈从油坛子里剜出平时舍不得吃的大块荤油,还要再放入切碎的肥肉丁炒,然后葱花爆香,满屋子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这时,妈妈才把盐和花椒面放进早已打好的韭菜鸡蛋液,稍加搅拌,就整个倒入锅中,滋啦——,犹如美妙的音乐,一股蛋香夹杂着韭菜的鲜香扑面而来,钻入鼻孔深处。这时,妈妈盖上锅盖,小心地调整灶膛里的碳火,凭锅里散发出的味道,决定灶火的大小。

我们则要耐心等待这一年一度的大餐,大约得半个小时左右。揭开锅盖的一瞬,那久违了的香味立即勾起馋虫无数,只见锅中一片翠绿,锅边则是金黄的一圈,油亮中带着焦脆。妈妈用铲子在锅里横竖各划几道,象铲水豆腐一样铲出一块块的摊鸡蛋,码放在盘中,再看那豆腐块一样的摊鸡蛋,上面绿,下面焦,中间嫩黄,颤微微的摇摇欲坠,却又韧性十足,充满弹性,就那样诱惑你的味蕾。

端上桌,大快朵颐!夹一块入口,那感觉美妙无比,韭菜的辛香,底层的焦香,中间蛋糕的滑嫩,再加上肥丁的肉香,几种感觉混在一起,一种说不出的美妙。

离开老家之后,再也吃不到这种摊鸡蛋。不知道官方的菜谱里有没有这道菜,是不是叫摊鸡蛋?有叫摊鸡蛋的,但绝不是这种做法,自然也没有这种味道!县城饭店里有一道扒鸡蛋,据说是本地做法,仍然不是我家的摊鸡蛋做法,也没有我家的摊鸡蛋好吃。我也曾尝试在马勺不粘锅里做我家的摊鸡蛋,却因火难以控制而失败,怎么也做不出妈妈的味道。

老家的端午节就在这美味而又平常的一天过完。为了一天的味觉感受准备了将近半年。大山里的端午节,好像只是山里人在辛勤劳作了几个月之后,为犒劳自己,为改善全家生活而找的理由,似乎与那个什么楚国的大夫屈原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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