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社 > 散文 > 抒情散文 > 正文

老家的冬

作者: Yunomi[文集]2020/12/09抒情散文

我最喜欢老家的冬天。

我以前并未留意过新丰的冬季,小的时候,老家的冬,在记忆深处​留下的印记不多,我在外求学时,利用假期走过许多地方,体验过许多地方的冬,但那些地方都没有老家冬天的影子,但移步所见的风景,却像是牵动记忆的绳,勾起我无尽的回忆。

老家的冬是不长的,位于南方的新丰,冬天总来得迟,十一月的光景,天气还是热得非凡,仿佛还没见到秋天,便要往冬天驶去。一年四季,春秋在这并不明显,每年年初,只有那成群的飞燕,才让人感到一丝春意;山头的树,四季总是浓绿的,单调的绿色,唯有夏天结满荔枝的时候,才会增添如秋的亮红色。

老家的冬,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夜入冬,便是新丰每年都要经历的常事。过了十一月,昨日可能还是短袖衬衫的人们,第二天便会用棉衣秋裤,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刺骨的寒风像一夜间,从西伯利亚跨越了中国的众多山河,吹向南方;但它又会在人们没有注意的时候,突然地离开。这时,太阳会绽放出更强的光,像是许久未出门的孩子,亦或是觉得亏欠了我们什么,每天早早地从黑云的缝隙中钻出一个小脑袋,然后晶莹地四处照射,持续地传播着热量。气温会瞬间回升,人们也会脱掉厚重的伪装,将身体暴露在阳光之下,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热量,冰冻了许久的心,会得到解封。

老家的冬,是和雨脱不了干系的。到了一月,天空就会下起蒙蒙细雨,不大,但会持续好几天、甚至半个月,太阳像是高度工作了许久的工人,在下雨的时间里,慵懒地不想露出一丁点身子;外人是受不了新丰的冬的,一个月时间,气温会显现出过山车般的高低起伏;有时,一天的时间里,温度也会反复无常,稍不注意,就会被寒风侵入身体,感冒便成了家常便饭。

生活在这里的老人,在入冬前,都会先从杂物间翻出藏在角落的“火笼”,“火笼”即烘篮,烘篮是文明点的叫法,在新丰,这东西的俗名就叫“火笼”,但是用当地方言讲,在读音上是又很大差别的,笼统来说,其实就是普通话的粤语音译。新丰的冬,是离不开“火笼”的,冬天的圩集,“火笼”是最受欢迎的商品,是家家必备的取暖神器。每到冬天,老人会将早上煮粥剩下的碳,放到“火笼”里,并用双手胯着,放在厚大的围袍下面,用来暖手或者暖身子;特别是在下雨的日子里,老人会将家中的“火笼”全部支起来,再将孩子的衣物放在上面烘烤,这是没有电吹风时的老方法。记忆中,冬天最开心的,便是和家中小孩一起,围坐在“火笼”旁,一起烤手聊天,小孩总喜欢偷拿老人们的“火笼”,放入更多的碳,学着大人的样子,抱着取暖,但往往会因为碳太多而烫手,然后引起大人们的哄笑。这是冬日里最温暖的笑声,也是我记忆里,家乡冬季的一根乐弦。

老家的冬,最令人挂念的,是那香甜的烤地瓜。南方因为熟制的原因,一年四季都有地瓜收成,但老家的人们,总喜欢将冬日的收成留着,用来煮着或烤着吃,特别是春节前后,外出工作的家人回来,都要吃一次地瓜,才算真正回到了家。我是最喜烤地瓜的人,虽然在外求学时,冬日总会到食堂买一次来吃,但那总让我觉得差了许多香甜,唯有家中用碳灰烤出来的,才最好吃。

新丰的地瓜很大,圆圆的埋在土里,挖出来的时候,带着许多泥土,像芋头般。最适合用来烤的,却是那种小许多的地瓜,烤出来的时候,飘着热气,特别地软糯。老家的人,烤地瓜是很讲究的,最好玩的便是在冬忙后的稻田里,挖一些硬的块土,再叫三、两小孩,帮忙垒成一个窑的样子。这种小型的窑,是最难弄的,由于块土的不平整,往往垒得越高难度起大,一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窑的顶是盖两、三张瓦就行了的。窑弄好后就到了烧火的步骤,一般都是从自家的农田里,拾一些晒干了的稻杆来引火,再到路边的树下捡一些枯枝,烧个半小时,当块土被烧得发黑冒着泥土气的时候,拿掉窑顶的瓦,将地瓜丢到窑里去,这时总有好事的小孩,嫌烤的地瓜小,便偷偷往里放芋头般大的那种,然后便是用脚把窑踹掉,让烧红的土,将地瓜抱在怀里,约摸十分钟 扒开泥土,便可吃到软糯香甜的烤地瓜了。带着稻灰的烤地瓜吃起来,让人的心软软的,在寒冷的冬天总是引起我一丝淡淡的乡愁。

冬天,寒风吹起的是对家乡的思念,它不像秋那样悲伤,在冰冷中,蕴含着更多的是期盼;我有一天在赣州飘雨的冬日清晨,和同学从师大到大学城去,沿着逸夫路往南门走,看了明湖的满池清水,看着湖边被风吹落的满地白花,雨继续飘着。南门外有一个小摊,我们走过去,要了两个烤地瓜。想往前走,雨却下大了。往回走时,再次经过明湖,湖边密匝匝的绿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加上落雨的声音,像一首冬天的舞曲,被雨淋湿的我们,在明湖的小亭里,吃着热腾腾的地瓜,听着这首曲子,一直到午后。这情景或许会一直待在记忆深处,哪怕多年之后我还是会回想起来。

我想念老家的冬天。

更多抒情散文

猜你喜欢

更多抒情散文

好文章

更多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