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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村庄

作者: 谢俊俊2020/08/24优美散文

寒气灰蒙蒙地酿着浓酣的雪意,阴冷一寸一寸地在地表加深。脚跟脚,那些雪片簌簌地就从天空撒下来了。

先是白梅点点的小雪,如工笔,认真、稚拙,甚至有那么一点害羞、胆怯。及到大雪,就恣肆疏狂起来,像大写意,酣畅,淋漓,完全放开了的样子,奔放、潇洒。

嚯,雪一夜之间就有了厚度。天地上下一白,村子就那么不真实,像是水墨喂养出来的一样。鸟喜欢凑热闹,一粒一粒地入画。或攀着枝条吊嗓子,或在雪地上用喙扒拉着寻找食物,左一下,右一下,笨拙而可爱。狗被童话般的雪景惊到了,一出门,就疯狂奔突。回头再一瞧,呀,还是混沌一片,于是一翘尾巴再逃,诚惶诚恐,模样逗人。

人也一粒一粒入画。农人喜欢用铁锹撬开皎白,以雪的厚度来估摸与麦子丰收的距离。老太太喜欢凿冰取水,咔嚓咔嚓,冰面出现一个圆孔,丝丝儿冒着白烟。水桶沉下去,哗啦一声,汲上来一桶清寒。上学的孩子,臃肿得像个菜包子,棉衣、棉帽、棉鞋,偎着身体。寒气干着急,就是不让它在肌肤上掐一指甲。大雪封路,一路摸索着,不免要栽跟头。雪地软软的,孩子们摔了不疼,也一点不恼。

雪一来,许多人耽误了行程,但不急,这个节气,猫在家里也好。老太太熬粥,主妇做做针线。男人织一些草苫子,披挂在门脑上,让冷气辟易数里。小孩们,被呵斥着坐在被筒里,仰头数椽子嘛,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在清冷双绝的况味中,乡人没有白乐天和刘十九的雅兴,不会宴饮作诗,却也不甘寂寞,这时候,去叩邻家的门,邻居心有灵犀,正坐在灶台的一边上等待,不用招呼,一抬脚就坐到了另一边。一边一人,拢起手来,中间是热气汹涌的火膛子。捏一些腌黄豆,灶窝里掏个烧芋头,咀嚼着,胡侃八侃,一晌就过去了。

满室雪光,季节清寒。农人的感觉里,仍是融心的温暖。把生活过得如同雪一样纯粹,这也许是他们在平庸里,却感到幸福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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