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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野鸡

作者: 郭健2020/08/10散文随笔

那是童年一段美好的记忆。

这里是子午岭脚下一个小村庄。这里原始、恬静,丰衣足食。

“野鸡在地里刨麦子了!”每到深冬或大雪之后,当生产队长站在村头这么一喊,我们就赤膊上阵了。麦子是当地的主产,我们必须全力保护。野鸡冬天刨食麦根,套野鸡对野鸡群有震慑作用。

但是,套野鸡却辛苦异常。它需要起早,天一亮就下叉子。因为,太阳一出,野鸡就下山了。再傻的野鸡,看见挖坑“埋雷”,它也不会去光顾。套野鸡还需要贪黑,晚上把叉子收回来,需要一个个检查拾掇。叉子上不但有易损件,还有需要定期更换的零部件。野鸡不好套,做野鸡叉更不容易。先是要留心查看合适的叉形树枝。所谓合适,一要角度适中,大约45度左右。二要均匀对称,否则吃力不匀。当然,也是为了好看。

好不容易找到了,还不一定弄得到手。长在公家和人家树上的,多数只能遗憾地摇摇头。要堂而皇之地取得是不行的,只有偷。然而孩子们的这种偷,亦如读书人的“窃书”。接下来是找长头发,长头发做的绞绳不走劲。长头发照例不好找,但却都能找得到。一团团一缕缕的长发汇到一起,搓成头发绳,用头发绳缠住叉子两端。再选一根十分坚硬的马茹刺做箭杆。箭杆的一头插进头发绳里,另一头精雕细琢后,留有米粒大小的一个机关。机关处连着一根活扣绳。再用一支竹竿和一片布,缝制一个巴掌大的绷子。绷子上缝个小竹节。

下叉子的时候,把插进头发绳的箭杆绞足劲,用力压下。将带活扣绳一端的小机关插进绷子上缝制的小竹节,再把活扣绳盘在绷子上。当野鸡踏上绷子后,机关脱离竹节,箭杆蹦起,活扣绳就套住了野鸡的腿。

下叉子不但要观察地形,要把叉子下在野鸡经常出没的交通要道,还要尽量避开羊群行走的“羊肠小道”。我见过误入歧途的羊,腿上带个叉子,滴哩当啷,行走自如,没事一样。有后生(大概是叉子的主人)跟着羊群跑,试图拿回他下错了地方的叉子。

下叉子时,要在冰天雪地或者坚如磐石的冻土上,尽量让叉子藏身在松软、不易受潮和结冻的土壤里。要用现场的蒿草等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做成以假乱真的障碍物,让野鸡顺从地从你的绷子上踏过。要尽量将现场恢复到先前的原始状态,不要让警觉的野鸡感觉到异常。

下过雪的寒冬,要找干面面土谈何容易?但那又是必须的。待到我和姐姐无数次从远处运来面面土后,那里已经被踩得面目全非。为了消除足迹,姐姐手拿一把蒿草边扫边退,边退边扫,一不留神,一个背身掉到一眼水泉边,沾了一头的石渣冰疙瘩……

我算是老道的行家里手。因为我还会吆野鸡,那是提高野鸡中枪率的一种辅助行为。只要远远望见野鸡进了埋伏圈,就可以有目标地左右驱赶,以遥控野鸡的逃跑路线,使野鸡快速踩雷。

在套野鸡的季节,经常会听到山坳里突然传出野鸡的惊叫声和孩童的欢呼声。套野鸡很有意思。一般被套的都是领头的公野鸡。

我曾经见过一只十分惹眼的公野鸡。可以说,它辨认伪装的水平已经炉火纯青。我们相遇在一个寒冬,它和我周旋了很久。它有点老,但不是老态龙钟。它属于老奸巨猾和久经杀场的那种。它其貌不扬,但是能看出来,它饱经沧桑,经验丰富。它曾经有过从死亡线上归来的经历。它有许多次走到我的叉子边缘,居然能把迈出去的那只前爪停顿在空中,歪着脑袋仔细辨认我的伪装,让我悬在嗓子眼的心扑通扑通跳上很久。然后一声狂笑,领着鸡群噗噜噜飞走。更有甚者,有许多次,它还会在起飞过程中抛下有嘲笑意味的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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