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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生香

作者: 陈重阳2020/08/05精美散文

玉米,这漂洋过海的舶来品,一经落地生根,就表现出特有的风貌。在千姿百态、丰富多彩的各类作物中,它茎叶繁茂,苍翠挺拔,风格别具,在农事的画卷上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页。

玉米在家乡种植非常广泛。六月间,小麦刚收过,大田里的男女老少,顶着热辣辣的太阳开始种玉米。沿着麦茬垄,隔行间植。大人以锄挖出窝子,小孩丢下玉米粒,亦步亦趋,节拍紧凑。赶的是节气,也是希望。播种以后,还要间苗、定苗、除草,后续工程亦是庞大。尤其到了伏天,玉米盖过人的高度,一头扎进玉米地里,那种湿热、憋屈,让人觉得胸闷气短,浑身淌汗。裸露的臂膀,被刀剑一样的叶子划出一道道鲜红的血印子,锥心刺骨地疼。不由得感叹,伺候庄稼真辛苦啊!

没有苦,哪来的甜?

到了收获的秋天,大田的玉米个个威武雄壮,士兵一样打下了四野江山。玉米娃娃则展缨露齿,笑意盈盈。大人小孩踮着脚,喜滋滋地去掰。咔嚓咔嚓之声,就像幸福生活的拔节之音,鼓荡在原野,鼓荡在农家人的心田。玉米棒子“丢盔弃甲”被庄稼人斩获后,服服帖帖,被一车子一车子“押”回农家小院。

平原无山,我对山的原始想象大约就是庭院的玉米了。那一堆玉米,金字塔式的顶尖几乎要越过围墙,的确像山一样。接下来的日子,给玉米一个一个去掉部分苞衣,结成串子,挂上树杈,工序不少。庄稼人白天下地耕种,晚上加班侍弄这些所谓的闲活儿。农家人的心里怀揣着一个“赶”字,活不赶,那哪成呢?于是那些个月凉如水的夜,沉寂中伴着刺啦刺啦玉米脱皮的声音,直到夜阑更深。

玉米的吃法,被民间的创意和灵感演绎得五花八门。譬如嫩玉米,适合煮着吃。选择那种指甲掐下去扑哧能溅出水儿来的,裹几片苞衣清水蒸煮。不久,清香之气飘逸而出。煮玉米,图的是那个鲜劲儿,要趁热吃。口感香甜软糯,入口即化,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气氤氲,无论黄口小儿还是耄耋老人,你一个我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乡下前些年烧过烟炕,烤玉米便是诞生于烤烟的火膛之中。下地回来捎几个嫩玉米棒子,带着厚厚的苞衣扔到火膛子里。风口被掩得差不多了,炭火收起刚烈的性子,温温吞吞,这时候烤玉米正好。须子、苞衣的草木精华之气,被火一点一滴煨至籽粒中。烤出的玉米,剥去灰黑的外衣,玉质呈露,焦香扑鼻,食之忘我。

玉米并不是靠收获这一阵子哗众取宠的。更多的时候,它坚守的是平实稠密的烟火日子。

一入冬,北方干冷干冷,人们没别的事,就待在家里头猫冬。金黄金黄的玉米棒子,爬在庭院的泡桐树上,或者一嘟噜挂在檐墙上,把农家小院打扮得充实丰盈,蛊惑得雀儿在地面上跳来跳去,颇有生趣。何以驱寒?玉米糁粥啊!把玉米磨成小颗粒、片片。开锅了,一边丢一边搅和,然后文火咕嘟咕嘟慢熬,连光阴也一寸一寸熬进去了。熬好的粥热气腾腾,黄亮浓稠,伴雪里蕻、大豆、咸菜疙瘩,吃得齿颊生香,浑身发烫。再大的寒气也遁于无形了。

此外,爆米花,是玉米最为华丽的呈现;玉米仁、玉米窝窝头等,是玉米粗粝性子的体现。无论如何,玉米和农家人的烟火日子纠缠在一起,彼此知根知底,生出一段宿缘。

秋天又至。玉米,这个温润美好的名字,再次唤醒了我的嗅觉。一缕一缕的清香,飘散在记忆的天空,撕扯着我剪不断理还乱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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