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弥漫的日子

晨起，风已起。不过却带着北方四月略有料峭寒意，空气略显清新干净。日头未上三竿，沙便被愤怒的风拖进来搅了晴日的局。那一轮刺眼的明亮只剩下朦朦胧胧之后的银影，毫无光彩。

身居北地的白杨首当其冲的接受挑战。因着顽强擎天而立，也因此饱爱摧残。幸而大家互相挽着臂膀，在风中抬头又低首。也有不少枝杈随风而断，应是那经年的枯枝，缺少了一年阳光雨露的滋润，绿叶的营养，在熬过冬的极寒这后，终难免让位新枝的命运。树顶筑有一喜鹊巢，随着树冠飘摇。想必那鸟儿早已躲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那巢真让人揪心，筑于最高枝处，几乎每次都要随风散落，终又虚惊一场。

翌日清晨，路上我只见到那折断的树冠的精大主干，而细枝和鹊巢却不见了，想必昨日就已被路人捡去，当作了极好的烧柴，煮一顿喷香的晚饭。而想那饭桌应是置于热炕之上，家人围坐，男人呷一口小酒，听妻子轻声细语哄着孩子咯咯地爽笑，静看屋外风沙漫天，呼号奔走；看远处的田野迷茫一片，思索着待雨后的暖日里播种一些什么希望。

想那鹊鸟却将此看得极轻极淡吧。当杨树被暴躁的春风几经抽打后，放出嫩绿的叶子时，它就开始忙碌，到碧叶满枝时，它又已经将那温馨的家筑于那茂密之上，寻偶育雏，伴着这北国的凛烈的荣枯，经年反复。

我走出温暖的教室，风沙抽在脸上细碎的疼。裹紧几欲被风扯开的衣襟，紧紧搂住怀里的书，生怕被风冷不防从手中抽走，害得我回头声嘶力竭的痛骂，再于事无补的追逐，狼狈不堪的折回。低头躬身，绷紧肌肉，减少阻力，走完那十几米的路程。然后和风较着劲的拉开门，借着风向顺势跳入屋内，听见门像受了极重的内伤一样，“哐”的闷响，整个世界恢复了宁静。闭上眼睛缓神的刹那，仿佛立于无言的夕阳中，望着远方阡陌纵横的碧野，被一种温温柔柔的感觉严严实实地包围着，可窗外的怒号瞬间又冲进耳朵。睁开眼睛，真要感谢世界上“玻璃”这种伟大的发明。透明内外两重天。一窗明亮，可以免受风沙侵犯，也可看它如何怒不可遏的发着臭脾气，在墙上撞得生疼，继而赌气般的扯起一个塑料袋使其瞬间饱满高飞，可它终没有得意很久，只一个照面就被树曝尸于枝头之上，遭到连续无情的掌掴，破碎又破碎。

这可恶的北国风沙总在四月间闹腾许多日子，将冬赶得落荒而逃，奏一曲天昏地暗地春之序曲。使人们在无限忍耐后，面对晴朗静好时，感觉亲切的充实与美好。

那风沙弥漫的天地间，道路却并不寂寞，无论逆着风举步维艰或是顺着风不情愿被推挤着的，总有人走过。因为那风沙弥漫着的前方，总有一个目标在等待，等待着去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