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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西塘

作者: 张明军2020/05/03写景散文

微风和畅,杏花春雨,轻轻地我来了,梦中的西塘。

江南多古镇,江南的水土孕育了温润、淡泊、灵秀与优雅,小桥流水,斗拱飞檐,粉墙黛瓦。温婉的乡风,温厚的世风,温淳的民风,古镇的安居一隅总让人充满遐想,心驰神往。

车达西塘,已然黄昏。未及梳洗,携一身的疲倦和一路的风尘,奔向心中梦幻的门廊。高大的麻石牌坊含笑矗立,拥我入怀。满街的霓虹灯亦打扮完毕,盛装以待。穿过巷口的栅栏,自计家弄入镇走上西街。一过安境桥,满街的市井便送我一个措手不及的沸腾。长而窄的塘东街密布着林林总总的店,蠕动着摩肩接踵的人。芡实糕的清香、龙蹄红曲的油香、油炸豆腐干的臭香,各种各样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争先恐后地扑向人们的鼻尖。老街两边是古朴而典雅的民居,造型不一,大多为明清风格。西塘人曾自诩这里是秦汉的土地唐宋的镇,明清的建筑现代的人。也许是为了印证他们所言非虚,在江南瓦当陈列馆里,历代造型各异的瓦当用躯体展示了江南的精致与尔雅。在根雕艺术馆,一代艺术大师张正用不同凡响的匠心向人们演绎了根雕的虬劲之美。当我们得知那一飞冲天的雄鹰竟然孕育自一段枯朽的树根,不得不对大师化腐朽为神奇的造化之功欣然一叹。西园一如大多数江南的园林玲珑而别致,太湖石的瘦、皱、漏、透虽然费尽了工匠的心思,却很难赢得游人的青眼。毕竟,大多数游客并没有米南宫那样如炬的目光,纵“玉玲珑”“冠之峰”在前,恐怕亦不识其隽永与飘逸。醉园的布局与西园各异,但骨子里的神韵俨然近世的表亲。这里应该是刘伶、李白的乐园,绵长醇厚的黄酒未必能怡然他们的诗情,真正合口味的恰是那浓烈且不失清和的“半朵悠莲”。

白天的西塘是喧闹的世界,那份嘈杂和市井全然没有江南名媛的优雅。到了晚上,虽然到处灯火通明、霓虹顾盼,不时传来的打击乐的尖叫还是辜负了爵士的内涵。直到更深露冷,外面的喧嚣仿佛才安然倦去。或许是生床难眠,抑或是惦念着月下的西塘,我窥意难忍,披衣下床,步出临流而筑的客栈。

客栈在石皮弄,弄堂地面的薄石并不让人胆战心惊,倒是弄堂口“石皮弄”三个墨绿色的汉隶大字虽然不事声张,却是吓人一跳。跨过环秀桥,便是闻名遐迩的烟雨长廊了。我到过泰山之巅的天街,亦走过长荡湖中的水街,然而,行走于这带顶的廊街却还是第一次。也许是白天的喧腾过甚,夜色中的长廊安静而温柔。小河两岸早已是灯火全无,含情脉脉的是那满天的朗月。长廊内自然无法接待月华,不过,静坐在河边古朴的条椅上,似乎还可听到广寒宫外伐桂的斧声。月光下的送子来凤桥分外巍峨,驻足其间,两岸鳞次栉比的粉墙黛瓦臣伏脚下,让人颇为顾盼自雄。桥下的小河微波不兴,纵使有徐志摩的浓烈也激不起一丝的波澜。波光潋滟中,不时闪烁的是西施的羞涩和嫦娥的初恋。

月光是那样的朗,如水,似银,公平而均匀。它曾照过在煤屑小路上散步的朱自清的荷塘,也曾让诗仙于半梦半醒之中羽化。小杜宿酒未醒,二十四桥的箫声并不遥远,漶漫不清的是那玉人的指法。谢希逸的《月赋》不宜朗读,一不小心便会惹得嫦娥皱眉或陈王流泪。东坡的脚步早已蹒跚,即使伫立于廊桥绝顶,思念的目光怎看到彭城?带顶的长街寂静无声,我在这长长的阴影里孑然独行。漫天的月华任我放肆地呼吸,无需桨声灯影,无需美酒佳人,举杯相邀,唯有这月才是我永恒的情人。

长廊的转角处是永宁桥,桥下,一只修长的乌篷船系泊在临水的柳下。船两边支出的木桩上,蜷缩着几只黑色的鸬鹚。它们的头深埋于翅下,分明在做着各自青春的梦。突然,一只娇小的河灯从不远处飘来,粉红色的荷花暧昧而朦胧。长发披肩的女子想必在蒲松龄的梦里安眠,是谁于这朗月之下,为投江的屈子抑或捕月的诗仙招魂?或许是三百年前的缘分,这小小的河灯竟施施然飘到了我的脚下,溅得毫无准备的我满眼的相思和一脸的乡愁。

折身而返,我不知道自己的脚步是否尽量地轻柔,总有些提心吊胆。月下的西塘已然熟睡,宛若怀春的少女,多情而温婉,想必那梦也分外的轻盈。复过送子来凤桥,回首寻觅,那粉色的精灵已不见踪影,倒是这春夜的河面上竟起了薄雾,在这满天的朗月之下,如思如诗,如纱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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