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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五百里

作者: 朱秀坤2020/03/14现代散文

难得回一趟老家,邂逅了定居江南的姐夫,老朋友家乔迁之喜,赶去出人情的。饭后,他让我陪他逛菜场。我奇怪,江南的菜场不比这里的大好多?有什么好逛的?你不懂。他笑。

在一家牛肉摊前,他饶有兴致地问,是水牛肉吗?老板很热情,正宗的陶庄水牛肉!随即切下一小片,递过来。“嗯,是香!”他先闻,再尝,“买五斤!”出门,见有老妇卖慈姑,一问价,仿佛捡了多大便宜,马上掏钱买了十斤。又买了一袋芋头,几斤绿豆粉丝,还有糯米团,甚至到烧饼摊前买了二十只黄烧饼,说是馋那煮烧饼的香呢,馋了几年了!

好在,他开了车来的,不愁带不走。

兄弟,你不明白,我们出门在外,最是想念家乡的滋味呢,这水牛肉在外地如何也吃不上的。便是小小的慈姑,江南哪能没有?“水八仙”之一啊,但吃在嘴里,感觉总不如家乡的香糯醇厚。还有我们的龙头芋,上过《舌尖上的中国》的,大年三十吃了“遇”好人呢。

看他那般怜爱地将所购之物一袋袋往车上装,也就明白,他这是乡愁病犯了。需用这家乡土特产慢慢调理和慰藉的。

这让我想起多年前在部队时,每次探亲后归队,总要带些荸荠、甜芦粟、插酥饼,还有自家腌制的香肠,请战友们品尝。当我一路颠簸到南京,母亲为我煮好的五香茶干已经吃完,心中便有乡愁袭来,恰如春草一般,更行更远还生,路越远,愁越浓。但家已让长长的列车颠簸在山一程、水一程的千里之外了,当我终于到达关外塞北的那所通信部队,风尘仆仆的脚底下,一绊一绊的,俱是酒一般的离愁。

听过贾斯汀·汀布莱克演唱的美国乡村民谣《离家五百里》:一百里,两百里……天哪,我已离家五百里,我衣衫褴褛,身无分文,这条路不能让我回家去。伴着吉他的弹拨声,反复吟唱的是淡淡的惆怅,是无法释怀的感伤。在异乡的天空下,独自沉浸在歌声营造出的乡愁之中,我止不住心中唏嘘,唯有在纸笺留下一行行对家的思念与深深祝福。

还是在雁北小镇。晚饭后,我与战友在营区外的公路边漫步,目送斜阳西坠,彼此叙谈的却是各自的家乡。蓦然身边驶过一辆破旧的大货车,尘烟过后,我目光一瞄,眼前一亮,竟情不自禁地追着那车一顿傻跑,全然顾不了身边的战友,顾不了呛人的烟尘——只因那车的尾牌上有“江苏”二字,那是来自家乡的车啊。是西北高原上的血色黄昏还有积郁心间的深浓乡愁,让我做出了如此疯狂之举,直到卡车驶远,才停下步伐,阵阵酸涩却决破眼堤模糊了视线。

如今我回到了家乡小城,每次去乡下老家,最不愿听到的一句话却是:甚时候走啊?嘴上不言,心中其实更依恋的还是生我养我的故乡热土。

对于更多离开家乡,闯荡在异乡天空下的游子而言,他们的情怀应该如彼时的我一般,如买了大堆家乡吃物的姐夫一样吧。来日绮窗前,浮云游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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