苋菜

苋菜的种类不少，据说有40余种，恕我孤陋，仅知晓三种——苋菜、灰灰菜、马齿苋。

苋菜，又称红苋或红苋菜，叶、梗呈红色，周作人有一文《苋菜梗》，写的便是这种红苋菜的老杆梗。我最早接触到苋菜，是在上海，上海人称苋菜叫密西，听上去像日语“吃”的发音（从抗日剧里获知），当时，我便对苋菜有了兴趣，觉得这菜名太有意思了。

后来，居南京，南京过端午有吃五红的习俗，苋菜便在五红之中。苋菜洗净，大蒜切片，清炒，入口爽滑，清鲜中隐约有蒜香，尤其是汤汁，鲜红，浇在莹白的米饭上，米粒被染得通红鲜亮，光彩夺目。说实话，刚来南京时，看着染红的米粒，有种莫名的怪异感，绝不会让苋菜与米饭接触，什么东西都架不住时间的磨洗，日子久了，亦不知从何时起，觉得苋菜染红的米饭可爱了。

苋菜，一年生草本植物，生命力极顽强。我曾种过苋菜，在一大盆中，细沙拌合苋菜籽，撒在盆土里，没几日，盆里已挤满苋菜芽，待长成，掐头食用，它们能像韭菜一样，从断头处又生出新芽来，只要它们的根还活着，就不怕头被掐。

有一天，对苋菜略有所知时，无端地想到上海人对苋菜的发音，或许不是上海人发音有意思，应是我的耳朵有意思。苋菜，也称米苋，“米苋”——“密西”，“密西”——“米苋”，说与听不在一个频道上，有趣的事便发生了，生活往往就这么不可思议。

其实，在认识苋菜之前，我早就熟悉灰灰菜，灰灰菜是吾乡对白苋的称呼，灰灰菜叶与梗都是绿色的，是一种野菜。

吃野菜有个常识，野菜嫩时，吃起来口感好，就像荠菜、马兰头之类，野菜老了就柴了。灰灰菜长在野地里，成片成片，长得也很气势，不像荠菜生得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灰灰菜大张旗鼓生长的态势，似乎就是为了让人来采摘，或引起草食动物的注意。

灰灰菜同所有苋类一样，与生俱来有着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掐掉一个头，能生长出多个头来，每个头再拔节生长，开花结籽，繁衍生息，大约这是灰灰菜的生存智慧。

灰灰菜嫩时，主妇们会掐下嫩头，洗净烧蛋汤，或者烧稀饭时，散在锅里，也可以用开水焯一下，清炒或凉拌，口味未必佳，大约是一种饮食习惯，春天，在乡村怎么会不尝尝野菜呢？

马齿苋，因其名中有个苋字，望文生义，不由分说，我便把他划归为苋菜了，反正，它也不会提出异议。

在这三种菜中，我最早认识的便是马齿苋。马齿苋生长的旺季，正逢盛夏，马齿苋不像别的野草，春风吹又生。初夏时节，马齿苋才姗姗来迟，在大地上露脸，它也不像别的野菜，越嫩越好，吃马齿苋，最起码要等马齿苋初长成。

马齿苋喜欢阳光，阳光越烈，生长的越快，马齿苋是不怕晒的。相传，远古时代，天上有十个太阳，晒得地上万物不生，后羿出来射日，射掉了9个，一颗跑到马齿苋躲避后羿弓箭，才得以保全，便是我们头顶这颗太阳。把马齿苋连根铲掉，放在地上是晒不死的，有点水，它便能活过来，这或许是传说得来的灵感，亦未可知。

马齿苋的吃法，多是把马齿苋用开水烫过之后，放在竹筛子上晾晒，晒干后储存，日后，用来烧菜。现吃的话，一般情况下是凉拌，采来的马齿苋，在滚烫的沸水中焯一下，沥干水，切段，用蒜泥、盐、醋、生抽，淋香油少许，即可食用。

秋后，马齿苋开出来的花，色黄，巧小玲珑，很是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