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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月饼

作者: 马永红2020/01/09散文欣赏

小时候,每到中秋节,正值村子里秋收大忙。但无论多忙,农历八月十五下午,母亲都要放下地里的活,专心做月饼。做月饼用的白面,上午已经掺了酵子粉和好在盆子里等着它发酵。母亲先准备做月饼的馅料,她把芝麻炒熟,浓郁的香味在房间里像长了翅膀一样飘散四溢,很诱人。她一不留神,我们就偷偷地抓来放在嘴里,找个她看不到的地方,“咔哧咔哧”嚼得欢实。再回来时母亲已把花生芝麻在蒜臼里捣成碎末,用盐调好放在碗里,这就是“芝麻盐”,另一个碗里备有白糖和大枣。面已发好,“白白胖胖”胀满整个盆子,母亲把面块取出来,放在案子上揉来揉去,反复地揉。母亲说揉得遍数越多越透,蒸出的月饼就越软而好吃。直到把面团揉得光滑,上面冒出许多小泡泡才好。接着把面揪成一个个小面团,用擀面杖擀成一个个小圆片,不薄不厚,这时母亲把“芝麻盐”均匀地摊好在一个面片上,把另一个面片盖上去,用手把四周拍紧压平,这下就包得严严实实的了,母亲说这是“咸月饼”。等把芝麻盐包完,再用同样的方法包白糖,这就是“甜月饼”。所有的馅料用完,面也没有了,母亲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瓶盖或从地里采来的圆麻花,在月饼的四周按来按去,像盖章一样,月饼上就有了一些好看的花纹,再把大枣摁上去,月饼就做好了。它们又扁又平瘦不拉几的样子,像发育不良的女子,一点也不中看。母亲说,这是用发酵好的面做的,它们在蒸锅里会变大的,你等着看吧。

母亲把月饼包完,大锅的水已经烧开了,放上蒸屉,把月饼挨个放进去。不能挨得太近,否则一会儿发大了会挤在一起,不成形的月饼才愁人呢。盖上锅盖,大火熊熊燃烧,我们的热望也如灶膛的火,红彤彤地在心里闪亮。着急地围着灶台转来转去,听见肚子“咕咕”地叫了很久,像藏了一只鸟,馍香味才悠悠地从锅盖四周蜂拥而出。锅盖一掀,果真,变戏法似的,刚刚还瘦瘦的月饼,现在个个“丰满”而骄傲地躺在笼屉上,饱鼓鼓的“扛腰凹肚”,很富态,很有意思。我们不能自已,手就伸进馍筐里,母亲一边嘘着气从热锅里往外拿月饼,一边轻轻地拍了我们的小手制止:“等等,热馍吃了会噎着。”尽管香气浓郁,垂涎欲滴,但还是乖乖地把口水咽了回去。母亲又拿出几块白布,每个白布里包几个月饼,吩咐我们姊妹几个送往东邻西舍。这是我们最不情愿的事,自从过了春节,大半年都没有见过白面馍了,刚蒸出来的白月饼,还没尝上一口,就要给人家送去,这不是太傻吗?母亲却说:“好东西就是要大家都尝尝,光自家人吃有什么味道?”我们只得噘着嘴儿,抱着热乎乎的月饼,挨门挨户地送了个遍。

等我们回到家里,却发现馍筐里又多了很多形态不一的月饼,原来我们前脚刚出门,四邻送月饼的孩子就小跑着送来了他们家做的月饼。母亲说:“这么多花样的月饼,都是巧手的婶子大娘做的,换着吃不是更有味吗?”我脸红红的,一定像树梢上缓缓升起的月亮吧?

月亮像月饼一样圆圆的时候,父亲也从地里回来了。一家人坐在院子的桂花树下,桌子上摆放着圆月饼,还有石榴、柿子等瓜果。满树的桂花绽放,清香宜人,拿起月饼吃一口,软香素朴的味道里平添了几丝淡淡的芬芳。

又是一年中秋节,超市里的豪华月饼摆得琳琅满目,我却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吃了十多年的“面月饼”,那股香味似乎还在舌尖流连,一家人乐呵呵的欢笑似乎还在桂花树间穿梭,只是父亲,早已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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