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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

作者: 礼拜三A2015/04/11散文随笔

村子唯一通向外界的路需要重修,挖掘机巨大的轰鸣声中,大片的沥青路面被挖起,像一块块老去的,布满褶皱的皮肤,被抛弃在一边。本来还算平整的路面,转眼间,就被破坏的体无完肤。

一修路,又有几个月村里将无法正常和外界连接。那些每天从这条路上经过的客车,也早已绕道而行。这个本就偏僻、渺小的村庄,被迫进入了一种隐居状态。

几年之前,我还居住在另外一个更偏僻,更荒凉的村子里。总共不过十几户人家,几十栋始建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土坯房,房子周围长着一些马莲花,那是村里人从野外挖来种下的,每到春天,就会开出蓝盈盈的花朵,香味传出很远。一条土路是和外界唯一的联系纽带,狭窄而凹凸不平,车辆从上走过,就会带起一阵黄尘,遇到雨天,又变得泥泞无比,难以行走。

村子太小了,小到都不配有自己的名字。某某农场四队,一个明显有着毛泽东时期味道的代号,一如那个年代孩子众多的家庭里,那些被喊作小三,小五的孩子。

村里人贫穷,孤寂,思想不够开化,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若非需要,他们很少走出村子。出去做什么呢,手里那点靠汗水换来的纸币,对于外面日渐飞涨的物价,实在显得薄了些。而田里那些庄稼,还在等着他们去照顾。虽然那些土地全都是营养不良的盐碱地,虽然那些庄稼都是些发育不良的孩子。可是,一畦萝卜一畦菜,那些都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他们依然深爱着那一切。那是他们生存的根,是他们生命得以延续的本。

即便生活是那样窘困,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我也从未感受到村里人因岁月穷苦而丧失快乐。清闲下来的冬日,他们聚在某一户都喜欢的人家里,或是玩扑克,或是闲聊,时不时爆出一阵无所顾忌的大笑。玩够了,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们走在村子颠簸不破的小街上,朝着自家的炊烟走去。就算是农忙时节,田挨在一起的两户人家里的男人,也会坐在田埂间,沟畔上,点燃一根自卷的旱烟,天上地下的扯上半天,然后在两边女人有些生气的喊声中,走回自己的田里,或收,或种,或除草,或施肥,继续经营自家的日月。

那个村子如同一艘被搁浅在时光深处的小船,静谧而安详。晚饭过后,便很少有人在街上走动,昏黄的灯火被院墙遮挡,夜行的人远远望去,几乎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平日里,也很少有走街串巷的小贩来这个村子。村子太小了,小到从他们的叫卖声里穿过,他们都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还有电视和其它一些必备现代电器,和一些现代农耕所必须的农用机车,初次去到那里的人,往往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上世纪中期。我经常听一些去外来人感叹那里的穷,那里的闭塞。在他们的感叹声里,夹杂着惊讶、怜悯,甚至是轻视。看着那一间间颓败的土坯房,来穿着落后的村里人,充满了和这个时代不和谐的音符。让人很难相信,距离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之处,竟然还有如此荒凉的存在。

不过,那也仅仅是外来人的感受罢了。作为那个村子里的人,早已淡漠了所谓的豪情和壮志,剪掉了那些不现实的欲望,仅仅为生存,为繁衍而活。当人的欲望变少,快乐也就回归了本质,简单而明晰。恰如当年辞官归隐后,在南山下采菊的陶潜,被一壶浊酒轻易醉倒的悠然。

愿望越是简单,越容易被满足,愿望得到满足,也就得到了快乐。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会使得快乐生生不息,永无止境。若愿望过于复杂,过于高远,即使最后得到满足,那因愿望得偿的快乐,怕是也早被那一路追逐的艰辛和算计,消磨得所剩无几了。那样的快乐,哪里还算得上快乐,已经离快乐的本意——轻松、自在,相隔万里之遥。

在我的心中,并没有“清教徒情结”。只是时间过去几年后的今天,忽然想起那个已经消失了的小村庄,内心生出一丝怀念。怀念那种简单、质朴、孤寂,甚至清苦的,近乎隐居式的岁月。对比于外界的繁华和喧嚣,在那里,我感悟到了生命的本真,它让我思考,也让我在某个瞬间感动的一塌糊涂。

隐居是一种经历了浮华之后,抛弃物欲的控制,寻求心灵释放的,返璞归真的选择。它当然不是人生唯一的选择,但却是一座最靠近灵魂的村落。当你走入其中,你看到了孩提的自己,正一脸无邪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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