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蟹

九九重阳，答应陪母亲吃个饭。门刚开，打完招呼，还未看清她的脸，母亲已笑盈盈地去厨房端菜了。

卸下外套，挂上包。母亲已从热气腾腾的厨房端出我喜欢的香菇烧鸡、毛豆烧鱼，嘴里还念叨着女儿和妻因为有课不能来吃饭。我洗完手，桌上已有四五个菜，母亲又折身去厨房，我开始埋怨：“妈，下午打电话不是告诉你，她们来不了，少忙两菜。”母亲嗔怪我：“哦，今天节日，你们平时忙，难得回来。早上去菜场，还买了我孙女爱吃的鸡翅，都没派上用场。”她从厨房出来，端个蒸屉道：“好了，最后一个，几只螃蟹。”

我惊愕道：“买螃蟹干嘛？多贵啊。”“钱都是你们平时给的，我一个人也用不掉。吃吧！”母亲说着放下醋碟，双手在围裙上搓搓，打开蒸屉，香气四溢。她给我捡了只母蟹，不忘叮嘱：“这东西凉性大，不然倒杯白酒吧。”

“一个人，还是不喝了。”然而，母亲立刻抛出了个让我折服的理由：“你有过肠胃炎，还是喝一点，别吃坏肚子。”说着关切地注视着我。她转身从柜上取下一瓶酒，拿抹布拭了拭上面的灰尘，碎念道：“还是去年过年你们喝剩下的，你自己倒，喝多少倒多少。”

我连忙接过酒瓶，倒上小半杯，她才满意，脸上浮起笑容。我小心地卸下蟹脚，打开蟹盖，粉白的蟹肉、金黄的蟹膏冒着香气。母亲没动筷子，默默看着我，我心中能感觉到她无比的满足。我于是把血脂高、尿酸高和医生的忠告抛在一边……

“慢点吃，你死鬼老爸也喜欢吃这口……”母亲说道，我心中一颤，脑海里却都是多年前的这个时节，一家围坐吃蟹的画面。我继续埋头大块朵颐，想让味蕾上脑，冲淡记忆，可我知道这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