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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墙的替身

作者: 丁贤玉2019/11/20现代散文

常常路过表婶家屋后,那是一条大路,路坎子下边就是表婶的菜园地。

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这块地叫做桃树园,只是我从没见过有桃树,倒是队里年年在那插山芋或种棉花。地坎子上,沿路夹着长长的密密匝匝的篱笆,像一道墙。那时,表婶家住的还是土坯房,表叔便在屋后路边起一条长堤似的土埂,做他家的风水,土埂上栽一些柏芝和水竹,长得茂盛,也成了一道墙。两墙之间一条路,弯弯的,成一个弄子;那弄子好深邃,有寻幽、觅险的意象。变化是后来,队里的田地又划分了许多块,桃树园也成了表婶和其他几户的菜园地。

变化的还有篱笆,真是雨打风吹去,渐渐就没了。走在路上,一眼就看到蹲在地里的表婶,一根老树桩似的,正埋头伺弄她的菜。表婶种的各色小菜,长得真好,青葱碧绿的,让人赞叹。但表婶也有她的隐忧,菜地要防鸡,没个篱笆怎么行呢,说起这事,表婶言语中透露着万般无奈。是的,表叔过世早,表弟和弟媳长年在外做生活,很少顾到家里,何况篱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好的。没办法,表弟便买来渔网,在菜地四周钉上几根粗木棍,绑上渔网,一道快捷简易的篱笆就成了。

不仅是表婶家,村里许多人家都是这样的,青壮年都外出了,留守的全是些老人和孩子,篱笆自然是夹不动的了。以前,我家门前不仅有几家共用的菜园地,还有生产队里的麦地,山芋地,油菜地,棉花地,好大一片。住在周边的人家各自管辖门前的一段篱笆,从我家算起,接着便是隔壁舅奶奶家的,再到坡上何蔑匠和陈家,然后拐个弯,到了玉龙岗,那是毛家和唐家,一直伸向帽儿咀,直抵乌渡湖;长长的篱笆连接起来,把这一片地严严实实围在当中,牲畜们想都别想。

我母亲也种了点小菜。有一天,我到菜子园里去看看,菜地还是那一片菜地,只是,昔日那蜿蜒如长城的篱笆墙却不见了,仅剩下一些断断续续的影子,看了,不免让人心生凄惶。再一打量,我又不由得哑然失笑,那一大片菜地,都和表婶家的一样,各自围着渔网,划成一块一块的;唯有我家的菜地无遮无拦,敞开着,鸡们便欢天喜地如逛菜市一般,难怪母亲常常感叹,说种点菜,全都喂鸡了。站那想一想,要说夹篱笆吧,我可能真的干不了那活,比如,要磨刀,带斧头,驮冲担,上山选材料,再砍伐,打捆,挑下山。夹篱笆呢,首先要打木桩,木桩要粗,锲入土里,要深,要牢,要经得起风雨扑打;其次是依着木桩用竹片或长木条里外下横梁,中间密集地夹着柴禾,再绑扎成一体;绑扎一般用的是从山上精选来的细长的荆条,沿木桩穿过篱笆墙,从另一边绕过木桩再穿回来,临了,将荆条的一端扭熟,使之软化,打上一个结,插进篱笆里,压实。这不仅工程浩大,还要力气,更要技术,不是随便就能弄得了的。看来,我也要买些渔网回来了。

渔网,是个常见的捕鱼工具,虽不似渔罩那样被我使用过,但也是很熟悉的。从前,常见一些劳力趁出工之前,抽个空,划着腰盆到湖里去,放几节渔网。渔网一端有浮子,白色的,飘在水面,便于收网时找寻;另一端是铅粒吧,向下坠着,使渔网在水里立起一道透明无形的墙。不用看守,人自上岸出工,自有那倒霉的鱼儿闲逛瞎闯钻进网眼里,腮帮子被挂住,做了明日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就是这样,村里的青壮年都外出了,没空夹篱笆了,也少有人下到湖里张网了;于是,篱笆消失了,渔网便添了新的功用。其实,在我们村里,还有别的一些地方,消失的不仅仅是篱笆;只是,有些东西消失了,却别无可替,就那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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