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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本线装书

作者: 黄玉才2019/11/19散文欣赏

孝敬父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玩了30多年文字雕虫小技,灵感时时冲撞着我,该写写含辛茹苦的父亲了。

养子才报父母恩。我为人之父,已近半百之年,进入人生秋季,慢慢品味着那如海的父爱,掂量着一滴滴养育之恩,才真正读懂了父亲:父爱如歌,父亲如山岳般厚重!

我的父亲是石柱吼土家山歌出名的歌师,也是精通土家民俗的礼仪先生,更是土家文化的传播人。风烛残年的父亲,现正在潜心整理他的山歌礼俗书籍和用毛笔抄写佛教经书,几十本手抄经书,青灯黄卷,都是父亲一笔一笔抄写的蝇头小楷,一丝不苟,如雕版印刷,十分工整。

父亲是一本记录岁月沧桑的古线装书!在他那年过古稀的脸上刻下了斑斑岁月的痕迹,记录着生活的艰辛;深邃的目光饱含着人生五味,写着悲欢离合!小时候,我们四姊妹,我是老大,家里很穷,因祖父是民末富绅,在那凄风苦雨的年代,一把心血一把汗把我们拉扯大,付出了艰辛的劳动。

因父亲传唱土家民歌和《西厢记》《柳荫记》《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等,曾被当作“封建毒草”加以批判,父亲身心受到严重摧残。白天下地干别人不愿干的繁重脏活,晚上接受愚昧的“批斗”,但父亲从没有轻生的念头,坚强地活着。为了送我读书,家里10多年没有杀年猪。

记得有一年灾荒,饥饿逼人,我哭着,抹着清鼻涕,顶着刺骨的寒风,与父亲一道上山挖蕨根办年货,正月初一是一碗都巴粥过节,我咽不了野根汤倒在地上,父亲哗的一巴掌,扇得我金星直冒,吼道:“狗崽子!还刁歪。”10岁的我心里感到委屈,产生了恨,但在读初中时,一次我在学校断了口粮,乡粮点又刁难不办理转粮手续,父亲只好背着100斤“救儿粮”从官田坝故居黄家院子摸黑一个人走了40多公里,翻越川鄂古道险关“大寨坎”,天已伸手不见五指,大寨坎四周悬崖绝壁,外临万丈深渊,一个人摸黑行走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岭,其恐怖感是不言而喻的,走到桥头中学校已是夜深人静,第二天才发现睡在我床上累瘫了的父亲,内疚的我,心中冰雪开始消融。

初中毕业,推荐读高中,我虽成绩优秀,但“成份不好“,被拒之门外,满目凄凉地回到家乡。我15岁当农民那年,父亲将打薅草锣鼓吼歌,换来的特殊待遇—半斤干滋滋的包谷面饭,扣在我碗里,他自啃着一碗光洋芋,这时候,我开始领悟父爱,也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后来又在父亲开导下,我重返校园读高中,发奋考上了一所县外师范学校后,压抑的父亲才开始伸直了腰杆走路。虽算不上山区的“金凤凰”,但父亲常荣耀是考的“硬顶子”,以致乡里的母校常把我当作家道贫寒、勤奋好学出成果的榜样教育学生。记得那年秋天,到乌江边的彭水县师范学校读书,父亲背着我的学习生活用品木箱和亲友送的一床被条,送我到学校。因当年洪水冲毁了公路,石柱到彭水的公共汽车中断,从石柱乘车到达马武坝后,要步行40多公里,沿公路经石流到彭水县的太原乡才乘车到达彭水,40多公斤行囊压在父亲肩上,我挎着书包陪他走到太原,天已黑得像锅底,全身被雨水湿透了。我感到父爱像雨水一样滋润着我的心田。参加工作,离开故土20多年,虽在县城没有混个一官半职,但每年春节携妻儿回故里,与父母团聚过年,品味着浓浓的亲情,仍有一种荣归故里的感受。

每当父亲跋涉几十里山路,从老家带来些洋芋之类的山货,叫我们不要忘记乡下农人的艰苦,这时我才感受到父亲的用心良苦和责任:一肩挑着养儿育女的重担,一肩承着养老送终的压力,还充当养家糊口的丈夫角色!每年秋收了,父亲总要迅速传递家乡庄稼丰收的喜讯!

父亲躬耕乡里,几十年风风雨雨,总舍不得放下他那把已经磨得金亮的锄头!总离不开故居黄家院子那风雨飘摇的百年老屋!1995年冬天,家乡农民自出资金自投劳力,修村道接通乡道路,父亲分到一段岩石路,他二话没说,挥镐奋锄,一个人硬是在绝壁上啃出了一条公路,父亲那弯腰如弓的背影时常浮现在我眼前。1998年1月31日,母亲踏雪西去,留下父亲孑然身影,但他乐观的心态受到山寨人赞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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