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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荠菜香

2019/09/29精美散文

羊年腊月十五前后,江南遭遇极端气候,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地肃杀,草木凋零。猴年一到,气温立马飙升,“气象意义上的春天”说来就来,着实令人惊讶。可是,更惊讶的是,荠菜对春意的预感,竟然比人类的气象预报还精准。大年初二,我沐浴着和煦的春风,信步在老家门前的河堤上,只见稀稀落落的伏地生长的荠菜,早已先春而萌,锯齿形的百脚荠菜,张张叶片透出新绿,吮吸着阳光雨露赐予它们的醇香和甘甜,呈放射状向四周伸展;鸭舌形的阔叶荠菜昂首挺胸,株株枝丫抽薹吐蕾,顶端绽满了星星点点的白花,簇簇春意盎然,在旷野里散发着缕缕清香。“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南宋辛弃疾咏荠菜的名句顿时涌上心头。是啊,古代贤人早就将报春最早的荠菜花引为知己,托物言志,借景抒情,我辈草民一代,又何尚不是与荠菜同甘共苦,道道屐痕,伴随人生

记忆最深的要数每年正月十五那天跟随母亲挑荠菜,因为晚上要做荠菜圆子,供全家人分享,所以我们母子俩挑得格外细心,棵头要肥大的,叶片要深绿的,这样的荠菜生命力旺盛,营养丰富,味道鲜美。那些瘦小细长的、抽薹现蕾的,母亲说一概不要挑,小的留着慢慢生长,老的让它传宗接代。慈祥的母亲教会了我如何挑荠菜,又让全家人年年吃上鲜美的荠菜圆子。可是,我十二岁那年,母亲却撒手人寰。此后,醇香的荠菜随同深沉的母爱,永远镌刻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每当报春的荠菜花盛开的时候,我一有机会,总要采上一束,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当年下葬母亲的地方,叩拜,流泪。

母亲去世后,紧接着就是三年困难时期,用荠菜和杂粮煮成的荠菜粥,一时成为人们充饥的上品。每年寒假,我都要用母亲传授的方法,带领弟弟妹妹去野外挑荠菜,替父亲分忧,让家人免饿。村上同姓的本家九公公,身材魁梧饭量大,农活粗细样样精,定量供应的那点口粮实在抵挡不住重体力劳动的消耗,为了给正在长身体的儿女多省下一口,不满五十岁的他居然绝食一星期,瘦得皮包骨。人们知道后,纷纷将自家挑来的荠菜,凑合起来,煮成热乎乎的荠菜粥,总算救回了九公一命。但从此落下病根的九公,秋后还是命归西天。翌年开春,九公公常年劳作的地头路旁,成片的荠菜花竞相开放,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人以食为天,食以野为奇。荠菜,不愧是野蔬之中的极品,采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既有色、香、味俱佳之特色,还有代粮充饥之功效,不仅老百姓喜食,历代文人雅士也爱不释口,揄扬之诗咏吟不绝,叹为观止。《诗经》里便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的记载。北宋范仲淹对荠菜有着深厚的感情,特地写下了《荠赋》:“陶家瓮内,腌成碧绿青黄;措大口中,嚼出宫商角徵。”大文豪苏东坡曾亲自下厨,用荠菜、萝卜和小米制成“东坡羹”:“君若知此味,则陆海八珍皆可鄙厌也!”陆游在四川吃了“东坡羹”,认为它真是美妙绝伦,“天下第一”,遂将荠菜视作“天赐”之物:“惟荠天所赐,青青被陵冈,珍美屏盐酪,耿介凌雪霜。”“日月思归饱蕨薇,春天荠美忽忘归。”不仅如此,诗人甚至说荠菜胜过“千金”:“长鱼大肉何由荐,冻荠此际值千金。”

喜欢荠菜,缘于喜欢春天的田野。我久久伫立在家门口的河堤上,用手轻轻抚摸身边的荠菜花,收回了信马由缰的思绪。春来荠菜香,花开报新春,大自然的气息是那么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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