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榆的凉粉

——连云港小吃（六）

来连云港，去赣榆，很少不吃赣榆的凉粉；吃了赣榆的凉粉，你大约，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赣榆。

赣榆的凉粉，不像西安，水滋滋的。吃西安的凉粉，你老会想，西安地处黄土高原，雨天少，旱天多，怎么粉里，偏偏就生出这多水来？

赣榆的粉，也不能和北京比，质地自不说，在北京，只说吃粉的配料吧，花椒、胡椒、白醋、香醋、精油、辣油、葱、姜、盐、蒜、味精、芝麻酱，配料就那么长长的一串，多用精美的小碗装了，各碗又放一精制小勺。未吃粉，你的心就紧了，这不是吃粉，这是在吃文化，吃一种古都皇城的氛围。

赣榆的粉，也别于江南。至南京至苏州杭州，凉粉，就不再单一叫凉粉，有的地方把粉切块变形，放油里煎，煎得黄黄的，油油的，美其名曰“娃娃鱼”。而吃粉的南国小姐，多把“娃娃鱼”，小心夹到一张如雪的薄饼里，慢慢卷好，用纤纤十指捏着，身子微弓，一点一点，往樱桃小口间送，生怕粉上的油，滴到洁白的裙子上。看江南妙龄女子吃粉，你会在旁边为她着急，急的你都不想吃了。

在赣榆，凉粉讲究原汁原味：豆子过渣，将鲜奶样的汁沉淀、加热，粉就出来了。——想吃干的，你耐住性等，等那粉凉，待凉透，那粉便硬，咬下去，爽口利口；想吃软的，趁热，粉就扯条、沾嘴，你就张口香，抿口香。

赣榆的凉粉，且不单一。

绿的，是用绿豆制成，似晨间荷叶，如南国柳叶翠。

黄的，是用豌豆制成，开盆，金光四溢，浓香扑人。

而微红，透着浅黄绿意的，是地瓜做的，“地瓜凉粉”。此粉，甜、滑、香、软，人皆喜之。

赣榆的凉粉，调料简单：只大椒、大蒜：卖的人慷慨，吃的人也不吝啬，尽可往碗里舀。——吃的人尽兴，卖的人高兴，或大汗淋漓，或依依不舍，一切不必拘束，人人如此，摊摊如此。

在赣榆的凉粉中，容不得你粗吃的，那就是白粉了。

白粉，白如雪，晶晶，如汉白玉。卖的人小心切了，如玉牌上盘，片片平，片片齐。诸多卖家，用的是一种“漏梳”（形状像梳子，中有小孔），往粉上轻轻一抚，条条丝丝的粉就出来了。用竹夹子夹起，轻放于淡绿盘内，其形其状，如玉丝冰挂，又如含羞存怨的潇湘女子。

——相传，乾隆皇帝微服江南，曾绕道赣榆，在一摊点吃凉粉，卖主上了一盘白粉，乾隆举筷凝神，忽然流下泪来。

一个太监问另一个太监：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太监说：怕是皇上想到他死去的爱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