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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密的春意

作者: 商艳燕2016/03/23抒情散文

春天是从哪里流淌出来的?谁也说不清。但我常常私心里认为,我窗外的古柳最先逃逸。

柳树在北窗外,北面为厨房,女人的大部分光阴要奉献于此。下厨之小事,坚持一生乃为事业。有时愉悦,有时不甘,可抬头向外,四季有古柳相伴,确实抚慰了不平。

北方树种原本稀少,近年才算热闹。然我却一心爱柳,视若生命。春乍起,杨柳先飞絮,惹动一池春水,春心并不因年纪而式微,总愿去田间地垄重沐春光。比柳更早知春意的实为桃红李白,奈何踏访山间太过刻意,待去时或者已过了初心。儿时居于山脚,与四季同乐,城中春意是与山间相错落的,如此,最早给我消息的往往是柳。儿时院中有柳,每到春浓,柳笛儿声声,稚童个个嘴边染上绿苦,春来得恣意。或者一圈柳帽扣头,男孩儿佩上父亲的弹夹绿水壶,倒比那红五星的帽子还威风三分。

如今窗外柳树根深,柳条妖娆。初春寒意不退,柳丝间的春意却渐渐喷薄,掩不住挡不住。衬上头顶醉人的蓝,风如画笔,涤着冬的尾梢。

正因春意尚薄,才得以细赏枝间喜鹊筑巢。想这天下生灵虽皆不如人类智慧文明,可节气却如催令符,厨房角落里的蒜头争绿,冻土下的种子发芽,睡了一冬的小虫苏醒。谁知会了谁,谁通晓了谁?而枝间两只花鹊忙碌。

那巢待发现时已成形,高度与我的窗子水平。两只鹊择枝,树大,飞到某处停下,尖嘴一合,头一歪扭下,衔回巢中铺陈。巢深处看不见身影,只见花尾巴一翘一翘。一只巢内,一只寻枝,待回巢两只鹊欢欣鼓舞叫个许久,许是为新生而引发的热烈吧。有次一只鹊刚刚揪断小枝却扑地落了地,它颇感意外,盯着地面半晌,似乎很不甘心。

喜鹊立于枝条时,我常担忧,细嫩柳条的力量,也常担忧尚寒的春风夜半吹落辛苦筑就的巢。杞人也不过如此吧?

因鹊筑巢,柳树更加生动。爱人与孩子恋这一幕,每日守望。寒冬时一场暴雪,古柳受损严重,鹊巢许也受到牵连,于是春归时,鹊不得不加固爱巢。小小的麻雀在树间啁啾,春意满人间时,会在房前屋后听到小雀的呢喃。各自忙碌,如人生。可是忙碌便是春意,如万物。

前几日一位南方女文友,拍下家乡春景。长裙长发笑颜外,是花草染绿了田野,流水荡漾了小桥,我道她是心中盛满春天的女子,春意也便早早生发。北方仍在翘首,仿佛非要将春意在人心挤得更浓方肯显现。我相信窗外的柳憋着这快活,只是枝间双鹊早早泄露了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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