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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山顶的老松

作者: 宋森林2016/01/14写景散文

小时候在农村老家,每年腊月三十的团年饭之前,我总是端上一冒碗大米干饭并拿上砍刀,去给院前院后的老核桃树喂饭。一刀砍下去往外一撇,然后往豁口里塞上一砣饭,距离几寸又砍上一刀,喂上一砣,直到一碗饭喂完,然后让树慢慢吃、慢慢长,一年到头,伤口愈合,长出鼓鼓胀胀的一个包来,院前院后所有的核桃树主干上都长满了鼓儿钉,看上去坑坑包包的,像爬着一只只癞哈蟆。

我们家住在高山上,稍遇天旱缺水便破不了“秧门”,要拿玉米、小麦等旱粮到河沟人家去换谷子才能吃上大米。一年四季除栽秧打谷子请人和来客,很难捞几顿干饭吃,但再缺米,过年这顿干饭是说不脱的,而且在人吃饭之前先给核桃树喂上饭也是说不脱的,我们这些娃儿在路上真想狠狠偷刨几口再喂树,但大人们说树有灵性,你喂了它,来年它才多给你结果子,而且小娃儿要是偷吃了便要口舌生疮烂牙齿。吓得人听了就浑身起疙瘩。

树有灵性这个问题,我多少年都没搞懂,只说狗啊猫啊会跑会跳会叫的动物才具有灵性,可是那些不言不语的树哪来的灵性呢?不管树有没有灵性,年年给树喂饭惯了,便对树产生了特殊情感,不管在哪里,对不同年龄、不同品种,生长在不同地方的树,都想去亲近它,去细读它、去品味它。

在离我老家不远的阆剑路上有一座尖子山,刀削斧劈般的山顶只容得下四五个人站立,在山顶旁边的悬崖上长着一颗老松树,它究竟有多少岁,无人考证。尖山脚下的大院子里住着我的姑婆,我小时候特别爱到他们家去串门,因为他们那里果树特别多,有好果子吃。小娃儿又有好吃的天性,除了每年产果季节去吃新鲜水果之外,姑婆还要给我留很多干果子,在不产果的时节拿出来待客。我每次去了帮姑婆放牛,就要爬到尖子山顶上去玩耍,久久地对着那棵老松树发呆。树显得很苍老,斑剥的树皮一夹夹掰下来就能点得燃,但它总是那样的苍劲。在树下的平地上,有铺满灰尘的菜油瓶、燃烧过的香头、纸屑,树干树枝上还拴了一些红绸带。我问姑婆,她说:这是一棵很有灵性的松树,人们只要给它许愿都能灵验。看到我惊奇、迷茫的样子,她叫我不相信就去问表叔。

表叔是个瘸子,一直没能娶到老婆,多少次我都想问他腿是咋回事,可就是不敢开口。有一次我跑到尖山坡上去替换放牛的表叔回家煮饭,他临走时嘱咐我不要对着那棵老松树说脏话,更不准对着它屙屎放尿做出不雅之事。表叔的话令我将信将疑,后来我调到了城里工作,这是一座古城,千年的小街,百年的庭院,雕缕的门楣窗花,每天游人如织,络绎不绝,特别是古城里那一株株参天的银杏树,遮天蔽日的黄桷树更是引起游人的百般赞赏。我每天饭后茶余在老街上转悠,欣赏着古树的绰约丰姿,总是不知不觉地痴迷起来。

几十年过去了,姑婆和表叔都相继去世了,每当怀念她们,便想起那棵苍老的松树。今年春节,我们全家驱车前往剑门关,沿皇柏大道欣赏翠云廊的古柏,在阆剑路旁的尖山脚下,我索性爬上尖山顶去看那棵久违了的老松树。老松树的周围仍然有些油瓶、香头、火炮纸屑,树干树枝上仍然缠着红绸条。只不过在老松树的周围全长满了密密麻麻苍劲挺拔的小松树,整个尖山顶已被苍翠的松林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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